第7章 小媳婦兒

打擾了。

冒充詩仙失敗的易淮一言不發地拿過記名冊,劃掉了“李白”,重新寫下幾個字。

高二八班,易淮。

祁航直拿回記名冊,聽到易淮垂頭喪氣地說了一聲班長我去升旗了。

他看著男孩子背對著他跑遠,動作有氣無力的,校服外套從一邊肩膀上滑落了一點,有些委委屈屈的意思。

易淮跑到操場上班級隊伍的末尾,文赫看見他,走過去問道:“怎麽遲到了?”

“起晚了。”易淮說。

文赫還沉浸在上周易淮要學好的想象中,覺得不能逼小孩兒一下子把壞毛病全改過來,因此倒沒太批評他,只輕描淡寫地說了聲下次注意。

易淮遠遠望著祁航直走到主席台一側站定,教導主任過去找他,兩個人說了幾句話,似乎是祁航直在匯報早晨的情況。

不得不說祁航直身上的主角光環還是挺明顯的,別的不說,就那紅綬帶,一般人戴絕對傻得跟什麽一樣,而放在祁航直身上,不僅不難看,反而還襯出他幾分肩寬腰挺的英氣。

易淮發誓自己一定聽到了隔壁班小姑娘議論祁航直長得帥的聲音。

其實他自己也是議論的對象,年級上兩個帥哥全在八班,他們班每次出來參加集體活動都是全體女生注目的焦點。

升旗儀式開始之前照例是祁航直上去總結紀律,年輕男孩子清朗而有磁性的聲音從音響中傳出來:“……今天集合的時候還是有拖沓的情況,不少同學遲到,我念一下名單。”

一個一個名字讀過去,最後是易淮。

校霸因為遲到被記了名字聽起來有些違和,給人的感覺就像殺手被拎到幼兒園裏接受老師教育,已經有人開始竊竊私語,伴隨著偶爾的笑聲。

易淮努力調整出一副面無表情的狀態,他以為祁航直念完就完了,沒想到對方頓了頓,又說:“不過易淮同學還是值得提出表揚的,他雖然遲到了,但剛才因為著急參加升旗儀式,在小花園的橋上摔得四腳朝天,沒有猶豫馬上就又站起來了……”

後面祁航直說了什麽易淮已經聽不見了,因為他的耳朵裏灌滿了周圍人前仰後合的大笑,所有人都扭過頭來看他,場面就跟向日葵集體朝拜太陽一樣。

校霸摔跤本身聽上去就足夠好笑,而祁航直形容得太有畫面感,整個操場上都彌漫著活躍的空氣,那些犯困的人也給笑精神了,最後還是教導主任出面維持紀律才讓所有人逐漸安靜下來。

易淮雖然誰也沒搭理,但耳朵已經紅透了。

祁航直上輩子真是他祖宗。

易淮幾乎半上午沒開口說話,短暫地從校霸變成了啞霸,程柯試圖安慰他:“我覺得班長是誠心的。”

程柯的意思是班長是誠心想表揚易淮,而易淮卻悶悶地接口:“對,他就是成心的,成心出我洋相。”

周一上午的大課間不用跑操,祁航直那幾個哥們兒記掛著籃球賽的事情,鬧哄哄地拉著祁航直下去打球,易淮也聽見了,喉結不自覺地動了動。

他特別喜歡打籃球,一聽見打球兩個字就坐不住的那種,以前在二十七中,他是校隊的隊長。

其實想打球跟那幾個男生說一句就行,但易淮比較敏感,他能察覺到祁航直的哥們兒對自己有些反感,尤其是馮宸,一看到他就會撇撇嘴走開。

易淮不願意開口求人,除非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青春期的男孩子自尊心重得要命,他寧可下去光看兩眼那些人打球解解饞,也不想像條哈巴狗一樣貼過去問能不能帶我一個。

忽然易淮感覺有誰在自己桌邊停下了,接著他的視線中就出現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

祁航直撐著易淮的桌面,低下頭漫不經心地問:“打球麽?”

易淮愣了愣。

祁航直身後的三個人面面相覷,馮宸按捺不住,先跳出來說話了:“找他幹嗎?我們練球要是拉個水平菜的不是浪費時間嗎?”

他不知道易淮打得怎麽樣,主觀臆斷地認為對方從來不跟班上的人打球是因為想藏拙,再加上他本來就對易淮這種學習不好愛打架的校霸有偏見,說話的時候不自覺地帶了幾分輕蔑的意味。

“你說誰菜?”易淮站起來冷著臉問。

他比馮宸高了小半個頭,此刻突然站起來,頓時讓對方有了壓迫感。

馮宸知道易淮脾氣不好容易動手,雖然心裏有些害怕,但嘴上卻不肯放松:“你又沒跟我們打過,誰知道你菜不菜。”

祁航直沖易淮擡了擡下巴:“打打試試?”

易淮是那種容易被激將的幼稚脾氣,他盯著馮宸問:“要是我贏了怎麽辦?”

馮宸“切”了一聲:“你贏了我給你當啦啦隊。”

“行,那你到時候可別反悔。”易淮咬牙切齒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