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杭州駱氏在杭州府也算是排在前列的世家,雖比不上京師的“四大八小”,但在杭州府卻也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而且駱家是有名的善人世家,祖祖輩輩都講究個“與人結善”。

早些年,燕驚雙一家初到杭州,雖當年的案子被平反,但朝臣吵得激烈,又給威武侯冠上了好些莫須有的罪名,當時也還在調查之中,杭州府上到世家,下到平民,大多都不敢同燕府太過走近。

駱家家主是第一個叩響燕府大門的人,並沒有送什麽豪奢之物,只是贈予了燕府一道平安符,駱家家主良善,只道早些時候家中旁支子弟曾效力於威武侯麾下,承蒙威武侯多有照顧,特此前來感謝。

駱家家主說的人名,威武侯並不記得,但這道平安符卻沉甸甸地落在燕家人心裏。

燕家人記恩,之後但凡駱府所邀所求,燕家人都不會拒絕。

駱家名下的每處院落都會開辟一座佛堂,由此可見,駱家人佛心深種。

燕驚雙打一踏入駱府大門,鼻尖便縈繞著一股清淺的檀香氣。

燕驚雙鼻子靈,能嗅到這股檀香氣裏還夾雜著幾絲沉水香的香氣。

沉香比檀香稀有金貴的多,饒是駱府這般世家,也鮮少用沉香禮佛。

燕驚雙不由想到上一回嗅到沉水香的時候,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張難以忘卻的清冷華容。

顏鶴卿身上的沉香雖不濃郁,但顯然是常年沉浸,才會沾染。

不愧是鐘離顏氏的嫡系繼承人,便是一處香,細細品然,也能發現其隱秘的豪奢。

耳邊,駱府丫鬟的聲音打斷了燕驚雙的思緒。

“燕大小姐,我們到了。”

燕驚雙今日只帶了花甲和花乙隨行,雖是宴席,可燕驚雙對此毫無興趣,所以穿的還是平素常穿,方便行動的青衣勁裝,發髻也只用一根黑玉簪別著。

樸素淡然到宛若修行之人。

這是駱府大小姐駱蒹葭見到燕驚雙的評價。

此處是駱府的佛堂,檀香味最是濃郁。

燕驚雙是在佛堂側間的茶室裏等候著即便是“杭州春景宴”這般的大日子裏,依舊不忘做修佛早課的駱蒹葭。

駱蒹葭此人興許是常年修佛,白瓷一般清秀的臉少有女兒嬌氣,反倒如同木石一般沉穩異常,說話也不疾不徐的。

燕驚雙比駱蒹葭大些,可有時候也覺得自己的性子沒有駱蒹葭來的沉靜。

雖然駱府同燕府有雪中送炭之情,但駱蒹葭和燕驚雙性子都不算活潑,這些年也少有來往,並不算多相熟,但也算是杭州府裏彼此難得看對眼的貴女。

頗有幾分隔空遙望的君子之誼。

君子相處,更是知道分寸,便是現在,燕驚雙臉覆白紗,駱蒹葭連好奇的眼神都沒有顯露出過一次。

為她先引路至佛堂,而不是眾人皆在的湖畔草庭,也是考慮到了燕驚雙興許不想被眾人當成八卦閑談的中心,更不想見寧墨和明初雪二人。

駱蒹葭的妥帖,如同她本人一般,面上雲淡風輕,內裏處處周到。

燕驚雙撫著溫熱的茶杯,只慶幸幸好這次“春景宴”是在駱府舉辦。

駱蒹葭輕輕揭開香爐,用竹鑷子夾起一塊新的檀香片進去,道。

“今日的香燃的有些快,湖畔草庭六角青銅爐裏那根約莫再等個兩刻鐘也快燃完了。”

燕驚雙撫茶杯的動作一頓,知道駱蒹葭是在問詢她。

湖畔草庭的六角青銅爐裏,燃著這次“杭州春景宴”的時辰香。

香盡,則報名截止。

駱蒹葭是在問她要不要去參加“杭州春景宴”。

燕驚雙抿唇想了想,還沒開口,駱蒹葭倒是先開了口。

“若是看在我們駱府的面子上,今日你能來,已然給了我們駱府極大的臉面,其他你自在些便好。”

聞言,燕驚雙微微松了口氣。

“那驚雙便在佛堂叨擾了。”

駱蒹葭點頭,並沒有意外燕驚雙的選擇,她這位友人並不是一個多愛出風頭之人。

但燕驚雙可以不用去,駱蒹葭身為駱府主事者自是要到場的。

可駱蒹葭好整以暇的品茗,好似並沒有很快起身的意思,燕驚雙不免疑惑。

“今日你雖身為主事方,不用參加杭州春景宴,但眼下你還在此同我品茗,駱夫人不會多說什麽嗎?”

駱蒹葭又撥弄了下手腕上的佛珠,細眉輕皺了一瞬。

“今年我已及笄,雖我們家修佛,卻也體味人世,父親母親早幾年便已然為我相看人家,只是年前顏世子曾來杭州府小住了一段時日。”

“我們旁系的一些人便多了幾分心思,說我與顏世子同為禮佛之人,頗為投緣,想讓駱府去試圖攀上顏家,幸而我父親清醒,這件事提了一次,就被父親嚴厲駁回。”

“你是不知,我雖潛心修佛,卻也不免被世俗煩擾,尤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