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院試正試結束後, 復試開始前,也就是劉學政和其他山長、幕友一道評卷的時間了。

山長和幕友只有幫著評卷的權利,並不能幹涉出卷。

所以他們也是在這會兒閱上卷了, 才知道劉學政出了那樣一道刁鉆的詩題。

尤其是幾位山長,他們書院的學生也就下場的, 當然不是本場, 而是在其他地方參加。

對上這詩題,他們不約而同地慶幸想到,幸好自家書院在五百裏開外,也並沒有這邊的學生——畢竟時下條件所限, 一般不會有人去五百裏開外的地方讀書, 這樣回原籍科考,也太麻煩了。不然若是自家學生遇上這樣的題,簡直是讓人痛心!

他們心下想法不一而足,面上倒也不好表現出來什麽, 只打聽道:“大人怎麽想著把這麽兩首不相關的詩截搭在一處?”

劉學政坦然道:“家鄉祠堂對聯就有這麽兩句, 不說婦孺皆知,只要是認得字的, 都記得住。”

山長和幕友被這話狠狠一噎。

你家鄉祠堂有這麽幾句詩,你就拿這個截搭了出題?

旁人不知道這個,這截搭出來的兩句本也不算是頂出名的名句, 一下子想兩個出處, 還得糅合在一處寫, 這不是要人命了?

當然如果出這題的人是當代著名的大家文豪之流, 家鄉的軼事趣聞廣為流傳的, 出這題到也算是相得益彰, 可一個禮部郎中充調的學政這般……還真把自己當盤菜!

山長和幕友兀自腹誹, 雖仍未表現在臉上,劉學政自己看了幾份卷子,也咂摸出來了一些來——自己出題好像確實出的偏了一些。

他是第一次出京充調學政,青州府的正試也是他主持的第一場院試。

若這一場就難倒了絕大多數考生,人數湊不夠復試,怕是真要不好收場。

他便描補道:“如此的話,那諸位評卷便把詩題拆成兩句看,破了前頭半句和破了後頭半句的,都算對上了題。當然若能把前後兩句都破出來的,就更在優等之列。”

這無形中其實是放寬了納入的範圍,畢竟兩句詩嘛,就算再難,破出一句總還是行的吧?

畢竟只是院試的正試,松一些倒也無妨。

眾人也就不說什麽,各自閱卷給出自己的評分。

沒再被人團團圍住追問了,劉學政自己也松了口氣,他也開始閱卷,越往下看他就越覺得自己得虧是放寬了要求,讓他人把破半道題的也按著正確算,不然這復試怕是還真要湊不夠人!

當然也有十來份卷子,能把兩句詩的出處都想出來的,這些人扣題更緊,毫無疑問地就可以排進前列。

讓劉學政最滿意的,那居然是有一份卷子裏還特地寫了‘琵琶’二字。

看看,他怎麽也算是一代傳奇,從貧家子爬到了今時今日的地位,還是有些考生跟孺慕大家文豪之流一般,孺慕他至此的!

院試只糊名,還沒有鄉試那樣往上一級考試才有的謄錄步驟,所以劉學政他們閱的都是原卷,他不自覺地就多看了兩遍這卷子。

正試只用來刷走一半人,後頭給出進復試的名單即可,也並不用排名次先後,所以進度十分之快。

名單出來之後,復試之前,一眾山長和幕友你看我我看你的,想推個人出來勸諫劉學政一二。

這正試畢竟只是初試,出點岔子還能圓一圓,這復試可事關秀才功名的。

這要是再照著初試的試題再來一次,保管讓這屆考生對這場院試畢生難忘,刻骨銘心!

這留下的當然也不是什麽好印象,劉學政本人的官聲必然被影響!他們這些來做義工幫著評卷的,名聲上頭也很有可能受到牽累。

劉學政也知道其中利害,忙道:“復試的題目簡單!諸位放心!”

…………

兩日之後,穆二胖和任舜、趙修文就一道參加復試了。

穆二胖前頭發揮好,這兩日也休息得當,已經完全恢復了最佳狀態。

任舜和趙修文的臉色則仍有幾分蒼白,一副飽經滄桑的模樣,而同場的其他學子大多也都和他們二人境況差不多。

而前頭跟他們結保的另外兩人,則已經被刷了下去,無緣這第二場了。

不過已經是復試,他們前頭已經在學政和軍士面前露過臉,親自書寫的正試卷子也已經留档,便也不大可能再發生替考的現象,所以五人結保這規矩就松了許多,二三人在一處互相擔保就成。

說到這個,任舜和趙修文知道能進復試的時候還挺懵。

因為趙修文都只破出了‘詩在玉屏風’那句,用了楊學士的典故作主旨。前頭那句詩他並沒有學過,亦或是讀過但並沒有印象了。算是只破了半道題。

任舜倒是兩句都破出來了,但是他正試中很大一部分時間,都用來想詩題,而有些忽略前頭的文題,所以那文章對比他過去所作,遜色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