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黃俊平被家人擡走後, 圍觀的百姓見無熱鬧可看,也就漸漸散了。

穆二胖去跟沈翠說了一聲他要做東的事兒,沈翠給了他一個小銀錁子, 讓他們幾個少年自己聚去。

本來他們四個裏頭考上了三個,唯一沒考上的何宴又心無芥蒂, 氣氛還挺好的。

因為黃俊平這事兒一打岔, 大家倒真有些物傷其類,笑不出了。

張子安最替他唏噓,“黃兄這人說話……是有些不大好聽,先生也提點過他要戒驕戒躁, 否則容易出大問題。但過去幾年他也是埋頭苦讀, 十分勤勉……沒想到今遭竟跌了這樣一個大跟頭。”

一次縣試失利當然不算什麽大事,畢竟按著黃俊平的水平,他只要來年沒有出現這種驕傲自滿、審題不清的情況,考上還是沒問題的。

雖說主持縣試的知縣已經知道了他這麽號人物, 但知縣為人是出了名的剛正嚴明, 只要黃俊平潛心改過,想來知縣來日也不會為難他。

但難就難在潛心改過這四個字上, 黃俊平那麽高傲的個性,今遭在人前丟了那麽大的醜,怕是往後……

穆二胖跟黃俊平談不上什麽交情, 聽了這話卻也感嘆道:“前頭說贊揚兩位何兄心胸開闊, 性情豁達, 黃兄卻道這些無甚重要, 是我信口胡謅。唉……”

若不是黃俊平一開始生了比較之心, 後頭見自己堂號不如他靠前, 被影響了心態。

到了最後一場, 也不會聽穆二胖說了不擅長,想著自己素來詩文好,肯定能在這一場壓過他,就志得意滿,負才傲物到那般境地,連題目都沒審清!

怪道他那場寫的那麽快呢,寫描寫女子美態的詩,可不是比題目真正隱射的厚重主題好寫?

黃俊平這跟頭,恰恰就栽在了他認為在科舉路上並不重要的東西上頭!

而且若是他心態夠好,今遭則也不會鬧出那麽大的動靜,丟那麽大的醜。

今日怎麽也是他們三人的好日子,不至於因為別人的事兒就愁雲慘霧的,何宴就挑起話題道:“咱們不是說好今日好好交流嗎?甭想那些不高興的了,穆兄弟快與我們分享一些心得。”

穆二胖本就是大方的性子,不然也不會和書院裏那麽些人都相處融洽。

他先從最後一場講起,說了自己的詩文,“最後一場真是我運道好,恰好在考場上突然有了一絲靈光……”

後頭何清何宴、張子安三人也說了自己寫的那首。

何清何宴寫詩上一樣沒什麽天賦,但何清可能因為年長一些,積累的多一些,平時也對身邊小事觀察入微,所以詩文比何宴好一些。

張子安天賦比他們都強一些,詩文主題就是中規中矩的那個,但整體效果並不比立意新穎的穆二胖那首差多少。

穆二胖聽完默默在心裏排了個序,幾首詩文裏,他最終交上去的那首因為立意新穎,與眾不同,就強於張子安的,但草稿上作為廢稿的那首,就不如張子安的,只比何清的詩文好些。

也就是說,若不是那一絲靈光,不算前頭四場的成績,單論他詩文這一場的真實水平,在縣試榜中不可能排進前十。

這就是同場考生交流的好處了,畢竟很多東西是無法光從一個榜上名次了解的。

論完這一場,幾人接著說旁的。

墨義帖經這種照本宣科的東西沒必要說,他們便撿了今遭考的那些經義題講。

這上頭就是穆二胖的主場了,其他幾人先把自己的答案講了,最後讓穆二胖講。

他這麽一講,何清何宴就聽入迷了,連張子安都顧不上替黃俊平惋惜了,全心全意聽起來。

畢竟詩文上,他們並沒有感覺到特別明顯的差距,但這經義……穆二胖的水平實在高過他們太多。他們委實心服口服,張子安甚至私心裏覺得穆二胖講經,不比自己的先生黃舉人差!

後頭他們又適當地問了一些問題,穆二胖一一解答。

一通早飯吃到快中午,也得虧攤主是個熱心腸,看他們幾個年輕後生交流的十分認真,沒有把他們趕走。

後頭快分別的時候,張子安詢問何清稍後準備怎麽去府城?

何清有些為難地道:“這個……其實這次我也沒想著能考中,所以沒和家裏說呢。估計還得商量一番。”

張子安點點頭,說:“我家準備跟著商隊走,人多路上也安全。你家如果不知道怎麽走的話,就可以和我家一道。”

何清立刻應下道謝。他們村裏人家對縣城可能還有幾分熟悉,但出了縣城真的抓瞎。張子安雖然平時話不多,衣裳穿的也比一般人好,但看的出來他和黃俊平那樣的人不同,沒瞧不起他們農家子。

他們說好以後,穆二胖也開口道:“我也給你們留個我們書院的地址,我們書院裏有三個哥哥都是廩生,省的咱們再去外頭尋人作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