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翌日一大早, 翠微眾人特地起了個大早,一道去看放榜。

本以為他們做了準備,離放榜的地方也近, 看榜總該順利一些。

沒成想,他們過去的時候不止告示欄前已經聚滿了人, 甚至更有機靈的小販已經挑著攤档來擺攤了。

沈翠他們買了早飯吃著, 順帶跟小販打聽了一番。

這一打聽才知道,好多人是通宵未眠等著,等宵禁時分一過,就已經出了家門。

後頭沒過多久, 有官差提著銅鑼過來, 讓榜前眾人都退開一射之地。後頭人捧著長案上來,開始張貼。

等張貼完畢,可以觀看了,榜前眾人又開始爭前恐後地往前擠。

沈翠沒有親自經歷過放榜, 這次倒是真的長了見識, 想著早知道還不如晚些時候,等心急的人都看完了再過來。

當然她這麽早趕過來, 其實也是心急地想要驗證趕工出來的那幾條腰帶到底有沒有起到作用,挽救一下梅若初的名次,即便是她本來能從光幕上看到大家的Q版小人, 從而得知考試結果, 都擋不住這份心急, 想要親自過來瞧。

也好在幾個少年把她圍在中間, 不然怕是鞋都讓人踩掉了。

後頭他們也不讓沈翠上前挨擠了, 說他們幾個擠進去看就成。

勞不語看著這熱鬧擁擠的場景, 忍不住笑著打趣道:“這陣仗還不算什麽, 等鄉試放榜那才是不得了……那會子就不是他們幾個護著我倆,該我倆護著他們了。”

沈翠反應了一下,笑道:“夫子說的是‘榜下捉婿’?”

‘榜下捉婿’即是指放榜之日富豪鄉紳們全家出動,爭相挑選舉子做女婿。這個‘捉’當然有誇張的成分,不可能真的說是那麻繩把人捆了捉起來。但也體現出了那種盛況。

原書裏就好像有段小劇情,說穆雲川考上解元之後,在省會名聲大振。

當地富豪鄉紳都想與之結交,更有甚者還伸出橄欖枝,要與他結親。

穆雲川長袖善舞,既沒把人得罪,也沒應下什麽結親,全須全尾地退出了紛爭。

三年後自家幾個少年參加鄉試,不知道會是何種情況。

沈翠這出著神,聽到了胖兒子的叫好聲。

很快他們幾人又擠了出來,個個面上都帶著喜色。

衛恕用肩膀撞了撞梅若初,“這梅兄!我就說他謙虛過了頭!”

“梅大哥藏的太深了。”穆二胖也忍不住笑。

原來他們剛擠進去就被人沖散了,於是便轉換策略,變成二人一組。

衛恕和衛奚一起,穆二胖當然是和梅若初一道。

但梅若初沒跟衛家兄弟似的從榜頭開始看起,而是拉著穆二胖往‘紅椅子’那處去看。

這看來看去,自然是沒找到梅若初的名字。

後頭他們和衛恕衛奚又在人群中遇上了,才知道他們早在榜頭看到梅若初的名字了!

幾人復又往榜頭擠,果然梅若初的名字就在第一!

衛奚名次也很朝前,排在第八,而衛恕則在恰好落在二十名。

三人這是都考上了!

梅若初倒真是雲淡風輕,到了這會兒幾人還沒看出他院考中出了差池,真當他是謙虛過了頭。

他也就不瞞著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大家聽。

幾人這才知道他為何一直說名次不大好。

也得虧現在他才說,衛恕和衛奚他們心態不如他好,若是早知道了,中間等放榜的那幾日根本不可能有心情玩樂,怕是真要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勞不語猜著道:“想來是那位學政經過了解,知道卷面有損並不是你之過錯。便不論卷面,只論內容。”

勞不語無形中還真猜中了一些。

前一日學政因為知道自己出了疏漏,請了其他山長和幕友一道連夜返工。

那些山長和幕友特地聯合起來點他的,也並沒有不滿,連那個所謂醉酒吟詩的李山長都直接把酒杯一擱,再不見一點醉眼朦朧之態。

經過一系列比對和商討,梅若初的詩文毫無意外依舊是此番院考中成績最好的。

但至於具體排第幾,還是看學政的意思——因為光試題寫得好只算一方面,他的卷面確實出了問題,不給他第一,其實也很說得過去。

最後學政深思熟慮道:“我剛又使人去查過一遭,考場突然漏雨,確實是下頭的人的疏漏,他們說沒想到突然會下那樣大的暴雨,一些舊瓦片便沒有更換,錯並不在此子。甚至咱們還能推斷出,當時他早早地就寫完了卷子,不然怕是直接連帶其寫的字都直接被洇了。如此鳳采鸞章,竟在那樣短的時間內就寫完了,更可證明此子才思敏捷,遠超常人。不若咱們便不論這卷面了?”

其實這也是學政的一種補償心裏,畢竟他差點讓一個優秀學子錯失了秀才的功名,需要多花二年時光再考。尤其是回想自己早年科考時,也遭遇過各種磨難,便越發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