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第2/3頁)

少年穿上了新鞋,周氏和衛恕他們也幫他把桌台上兌換出來的獎品歸置好了。

此時花燈會已經接近尾聲,一行人就回村去了。

路上大夥兒都挺好奇他這一路上發生了什麽的,但在那樣的場景中相遇相認,就已經怪尷尬的了,大夥兒都強忍著好奇沒問。

等回到書院,周氏去灶房燒水給他洗漱,其他人就都進了堂屋。

沈翠就給他介紹道:“咱們書院小,就幾間屋,回頭你自己逛一圈就能認全。最後頭這張是你給準備的書桌,筆墨紙硯那些就在屋裏的架子上,你隨意取用。還有宿舍裏,咱們是大通鋪,被褥曬好了,其余生活用品也都添置了,回頭你短了什麽就直接說。旁的東西……”

她頓了頓,想了半晌笑道:“我一時間想不起來了,回頭想到了再說吧。”

其實沈翠說話的時候,那少年已經幾番欲言又止了,但他不好打斷她說話,此時才終於開口道:“您先別急,我這還有一封我們山長讓我轉交給您的書信,你看完……看完再決定吧。”

沈翠點頭,示意他把書信拿出來。

那少年說一聲失禮,轉身窸窸窣窣地從衣袍裏扯出一個縫在他衣服裏的內袋,又從內袋裏頭拿出一個油紙包,交到了沈翠手裏。

那油紙包捆了三條麻繩,包捆得非常嚴實,但不知道經歷過什麽,又臟又皺巴。

沈翠也沒見怪,找了剪子當場拆了開來。

老山長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沈翠看了沒幾行,忍不住露出了吃驚的神色。

那少年自打進屋後既沒落座,也沒碰任何東西,同時還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沈翠讀信時的臉色,發覺沈翠神色不對,他窘迫地往門口的方向挪了挪。

沈翠余光發現他的動向了,就趕緊道:“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老山長的這封信是讓他親自帶過來的,不用擔心落在旁人手裏,所以寫的事無巨細。

這少年是老山長看著長大的,自小就天賦異稟,文采出眾,勤勉非常。

但前頭老山長說過他情況特殊,他特殊就特殊在——特別倒黴。

日常的時候還好些,至多就是走路容易摔跤,出門容易掉錢,去河邊容易掉水裏,吃飯容易吃到石子把牙硌了……

其實沈翠這裏就覺得已經夠倒黴了,絕對不是什麽‘還好’的程度。

然後她看到後頭——這孩子十二三歲的時候,老山長就覺得可以他出師了,讓他開始參加科考。

但每逢科考,他那倒黴就越發厲害了,斷過胳膊,崴過腳,還被馬車撞過,每次都傷筋動骨,考場還沒進去就讓人擡回去了。

考到現在快十八了,也只有一次他只是突然發起了高熱,強忍著病痛考過了縣試……但後頭就不成了,所以至今連個秀才的功名還沒撈上。

今年他只是鞋子被軍士割了搜查,總歸順利進了考場,還當要轉運了呢,結果在考場裏剛把蠟燭點上,不知道哪裏刮出一陣邪風,把他的燭台給吹倒了……雖他及時呼救,未釀成大禍,但考卷直接讓火燒了一半,他也讓人叉出去了。

弘樂書院學子知道這事兒後,雖不至於排擠他,但見了他都有些發怵——他們都是要科考的人,生怕沾染上他的黴氣,就幾乎沒人敢和他打交道。

不少學生家長更幾次來書院交涉,想讓山長把他送走,畢竟從前只是他自個兒倒黴,如今都倒黴到會牽連到旁人身上了。

這火災要是發生在書院裏,多讓人擔心?能送進弘樂書院的,哪個不是人中翹楚?都是被自家寄予厚望的。

加上少年自己也有些過意不去,府試回來後自請離開書院,說寧願回鄉下去種田放牛,也不想看到老山長為難。

老山長這才不得不把他送出書院。

前頭他不好在信件裏寫的很詳細,就是怕萬一信沒寄到,落到旁人手裏,坐實了他‘黴出血’的外號——畢竟連培養照顧他那麽些年的老山長都在筆下承認了呢!

但架不住他府試燒考場的事兒不脛而走,其他書院都多少得了消息,並不敢收他。

最後老山長也說了,若是翠微這邊也介意這個,就只讓他先待上幾天,或者暫時為他另外尋個落腳處,總之就是讓他出來散散心的,不是要把這個難事轉到翠微書院這邊。

而且不必再費教育資源在他身上。他的才學絕對不用人操心!

這事情的經過雖然離奇曲折,但沈翠早就聽衛恕說過府試著火的事兒,所以總體並不算特別吃驚。

她吃驚的是,這個少年叫作梅若初!就是之前勞不語偶然提起的那個‘神童’!

當時勞不語還替他惋惜,以為他是‘傷仲永’那樣的小時了了,大了就泯然眾人。

沒想到梅若初不是長歪了,而是長黴了……嗯,這說法也有些奇怪,反正就是神童還是那個神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