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回程的路上,蘇聽然和商之巡坐在後座,秦蕪開車。

愧疚感在蘇聽然的心裏放大,她微微側頭看一眼閉目休息的商之巡,小心翼翼地沒有打擾到他休息。

剛才從展廳裏出來,商之巡便恢復了他一貫清冷的模樣,身上有一股常人難以接近的氣場。

他倒也沒有怪蘇聽然什麽,只是蘇聽然自己單方面有些過意不去。

蘇聽然從秦蕪的口中得到證實,商之巡有幽閉恐懼症。只不過一直有防範意識,所以這些年幾乎不見有發作。

今天進入那個小房間之前,商之巡並不知道燈光會全部熄滅,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身體本能反應地有種瀕死感。

不過從那個小房間裏出來到寬敞明亮的地方之後,他很快恢復,甚至不見任何一絲異常。仿佛剛才發生的這一切只是蘇聽然的幻覺。

蘇聽然清楚知道這不是自己的幻覺。

她見證了這一過程,看著高大的商之巡“奄奄一息”地靠坐在地上,那一刻心裏是有一股不小的沖擊波。

仿佛巨大的高樓建築在自己眼前突然崩塌,她無能為力的同時,又深感遺憾。

也是在這個時候,蘇聽然得知了商之巡的小時候的遭遇。

商之巡五歲時父母不幸遇難,在這期間有一段日子,他差點被家中的傭人虐待。

負責照看商之巡的保姆嫌他吵吵鬧鬧,將他反鎖門關在一個小雜物間。那個雜物間四周只有墻壁,無窗也無任何光線。

商之巡就被關在裏面整整兩個小時,一直到他哭累了,哭睡著了。保姆才將他抱出來。

這樣的事情發生不止一次。

只要商之巡哭鬧,保姆就如法炮制。一直到有一天,商老爺子突然來找孫子,找了半天不見人,卻見保姆躺在沙發上睡覺。

老爺子大喝一聲,保姆驚醒,連忙帶著老爺子打開了那間雜物間的門。

看到小孫子瑟縮在角落,老爺子當場狠狠往保姆肚子上踢一腳,更是不留情面地扇其一巴掌。

打人固然是不對,可在那個當下,老爺子那裏還顧得了那麽多。

小小的商之巡被抱出來時還睡著,噩夢中他一直顫抖著,嘴裏念念有詞:“我不哭了,我再也不哭了……”

那天商之巡沒哭,商老爺子卻哭紅了眼。

這段往事商之巡長大之後記得並不太深刻,一直到學生時代自己在房間裏做功課時,突然停電。

昏暗的房間裏,他感覺到一種無法言說的緊張和壓迫感。黑暗幾乎將他吞沒,他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陳姐上樓尋找商之巡時才發現他的異樣,連忙叫了救護車。

也是那個時候,商之巡被確診患有幽閉恐懼症。

其實也不算是多嚴重的疾病,只要不在封閉的空間裏,他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商之巡。

回程的路還有一些時間,蘇聽然百無聊賴地側頭看著窗外。計劃趕不上變化,這一天所發生的的事情讓她始料不及。若不是最後一個插曲,她覺得今天也還算是開心的。

忽然肩上一沉,商之巡的腦袋側靠在蘇聽然的身上。

蘇聽然僵住。

黑色沖鋒衣的拉鏈拉到最上面,衣領抵在他線條流暢的下顎。他還是閉著眼,眉頭微微蹙著。

眼下的商之巡依舊還是那副高不可攀的模樣。

蘇聽然怕他這樣不舒服,想挪一下身子,卻聽商之巡低沉開口:“別動,讓我靠一會兒。”

她聞言立馬頓住,不敢再動彈。

過了莫約有一分鐘的時間,蘇聽然小心翼翼地低頭看一眼商之巡。

他閉著眼,長長的眼睫在眼下壓出一層陰影,刺刺短短的發蹭在她的頸窩,有一些癢,也有一些燙。

從這個角度看起來,他的模樣看起來很無害。

早已經超過了安全的距離,蘇聽然的心裏難免有些異樣的情緒在起伏。她很清楚自己現在商之巡的心思不再單純,若是任由這樣發展下去,後果難以相信。

只是人大抵上總是這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他的靠近,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是喜歡的。

晃神的片刻,商之巡倒是動了動,他幾乎整個人靠在蘇聽然的身上,高大的身子籠罩著她,腦袋也微微側了點,幾乎半張臉埋在她的頸窩。

商之巡呼吸間噴出微微的熱氣,在蘇聽然的脖頸處掀起一層雞皮疙瘩。她實在心猿意馬,下意識往旁邊瑟縮。不料商之巡伸出一只手臂圈住她的腰,讓她逃脫不得。

他依舊還閉著眼,有些孩子氣地在她頸窩處蹭了蹭,低聲開口:“不舒服。”

蘇聽然聞言輕柔詢問:“哪裏不舒服呀?”

她這人實在無法招架別人孱弱的樣子,語氣也更加溫柔。

商之巡不說自己哪裏舒服,只是指控蘇聽然:“你害的。”

蘇聽然自然愧疚:“抱歉,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