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李德噗嗤捂住嘴。

這真的不怪他,他他媽活了二十多年也沒聽過誰叫宗楚這個煞神“先生”,這詞有一點和宗楚沾得上邊的嗎?他宗大少拿拳頭抵著人腦門,讓人傾家蕩產的時候可沒人敢叫他一聲“先生”。

宗楚踹了他一腳。

李德捂著嘴,立馬站了起來,招呼著人往裏邊的隔間去唱歌。

他是搞不明白這的情況了,他也不摻和!

人散了個幹凈,沈余的緊張卻一點也沒少。

他直愣愣的站在男人身前,男人不看他,他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隔著紗簾,李德嘖嘖:“純啊,真他媽的幹凈,看的我都有點不忍心。”

他就是宗楚兄弟,也忍不住在心裏槽了句,咋就這麽傻,把他媽一屋子裏最不是人的那個東西當個好人。

陳琛斜著眼神往那邊看,哼哼著笑:“這小玩意來之前都沒人教過他怎麽討好人?”

劉更雖然得了指令,但是他不想讓沈余好過,自然不可能跟沈余多說這群人裏不成文的“規矩”。

宗楚始終沒回應,沈余局促不安的蜷縮著手指,緩緩低下頭,纖細的脖頸彎成一道彬弱的痕跡。

他聲音低不可聞的懇求:“先生,求您再幫我一次,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幾年前青年按在他嘴角的畫面和前幾天不可描述的混亂夜晚一股湧進他的腦袋裏,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資格要求別人憐憫他,但是沈余控制不住那股壓抑在心底幾乎炸裂的絕望和委屈。

他幾乎把手掌心戳破十個窟窿。

命運從來沒放棄過把他攆到塵埃裏,就算讓他活著,也要讓他低賤到沒有一點骨氣。

沈余眨了眨眼,他盯著地面,口腔裏的血腥味肆意,眼角突兀掉了顆水珠。

水花砸在地板上,迸濺的液體濺到了宗楚拇指上。

男人眼波微動。

做什麽都可以?

呵,他是不知道自己也有這麽遭人嫌棄的一天,人他媽都是被逼到絕路才來求他!

宗楚攆著指間的清涼,有些心煩意亂,他猛地擡眼,視線絕對稱不上友善的盯在身前的少年身上:“求人,就是你這麽求的?”

“該做什麽還要別人教?”

他低聲說著,往後躺了躺,健壯的手臂搭在沙發肩上,視線沉沉落在身前的少年身上。

他什麽都沒明說,但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

沈余微微睜圓了眼睛,下一秒,他緩緩松開咬住的唇,在男人身前伏下身子。

相見兩次,宗楚從來沒對他說過重話。

沈余不想承認在看見男人的那一瞬間,哪怕有難堪,但他卻僥幸的覺得自己可以逃過一劫,畢竟對方曾經兩次對他很友善,還曾經想把他留在身邊,他卑劣的想要仗著那點可能存在的喜歡乞討到男人的幫助,直到現在的無地自容,現實清楚的告訴他,他只不過是個來求人的玩意,沒有任何在男人身前再維持尊嚴的權利。

沈余忽然不委屈了,尚未吐露的心續還沒有出土,就歸於一片寂靜。

他什麽都能做,就算宗楚看不起他,讓他在所有人眼前脫得精光又怎麽樣?他只要開口要錢,就永遠也不能再擡起頭來看他。

那雙白到幾乎透明的手顫抖著落在男人的西裝褲上,宗楚低著眉,輪廓深刻的眉眼卻沒有一點暢快,反而變得更陰鷙。

沈余這次的確很識相,被壓彎脊柱的少年再沒有了任何能拒絕的底氣,心甘情願的在人前低伏,他卻覺得不順氣的要炸了。

“你剛才哭什麽?嗯?”

粗糲的指節掐住沈余的下巴,他被迫仰起頭,眨了眨眼睛,濃黑的眼睫毛上還掛著幾顆澄澈的水色。

沈余覺得有些疼,但他視線盯著男人的臉,緩慢的伸出舌尖舔了下掐住自己下頜的拇指。

“路上風大,迷了眼睛,先生要我閉上眼睛嗎?”

少年聲音清淺溫順,順服的姿態也給足了男人面子。

宗楚的臉色卻越來越黑,他忍了一秒,到底沒忍住,幾乎是暴怒的把少年扯到身上:“再他媽擺出這副不願意的臉色就給我滾!”

宗楚知道自己在外人眼裏是什麽模樣,至少和‘好人’兩字毫無關系,但他不這麽想,他甚至覺得那些被嚇得顫巍巍卻還得假裝順服的老臉極有樂趣,還想再試試這群老東西臉能笑到什麽程度。

但是看到少年這副表面順從的模樣,卻讓他無端壓了一肚子火,還他媽越燒越大。

男人的低吼在耳邊炸開,他高挺的鼻梁幾乎蹭在沈余臉上,沈余閉上眼睛,他不想在他面前再泄露一點情緒,但是眼睛裏卻盈滿了液體,源源不斷,他甚至能感覺到那些毫不聽從主人意思的液體順著臉側滾到了男人手指上。

十八歲的沈余還不清楚宗楚彎彎道道的狗脾氣,他想著剛剛男人不善的語氣,只能慌張的扣住男人的手指,一句一句的重復:“先生,對不起,我做什麽都可以,不要讓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