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余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

他不喜歡暗沉的簾布,所以主臥的窗簾也是透光的,深秋的早陽透過細白的窗紗點點撒在大床上,青年鴉羽一樣的睫毛微微動了動,細白纖瘦的左手從被子中伸出來,動作遲緩地搭在額頭上。

身體像被車碾碎過一樣。

意識開始緩慢的回籠,身下黏滑的感覺讓沈余蹙了蹙眉,薄薄的眼皮緩慢掀開,睜開一條小縫,映襯著剪影的淺色瞳仁逐漸聚焦,好像盛著一汪古井無波的清泉。

他緩了會兒力氣,掌心撐著被子坐起來,昨晚激烈混亂的畫面在腦海裏的閃過,忍不住有些赫然。

宗楚這人,像野獸一樣,對在他的所有物身上打上標記尤為鐘愛。

他這幅身體從四年前就沒少過記號。

蓬軟的羽絨被從白得堪比瓷器的身體上滑落,青年覆著一層薄薄肌理的胸膛上留下了好幾個顯眼的痕跡,比起頸側的傷痕也一點不逞多讓,明眼人一瞥就知道是怎麽來的。

沈余有些臉熱的移開視線,眯著眼看向窗簾外,今天的陽光似乎有些過分刺眼。

他忽然頓了頓,放在被子上的纖長五指倏地扣緊,然後視線轉向床頭櫃,看到空無一物後眼底瞬間蒙上一層微暗。

樓下幾乎同時傳來女孩噼裏啪啦的大嗓門,一塊響起來的還有傭人小聲的勸戒聲和腳步聲,女生明顯是個急性子,自說自的完全不理會傭人的勸聲,不過幾秒鐘的時間,腳步聲就到了主臥門前。

沈余只能壓下不安的揣測,房門從外邊被打開,嘴裏支哇亂叫著“沈哥”的女生剛邁進來一只腳,然後就像只被卡住嗓子的尖叫雞,一咕咚吞下還沒喊出來的話,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溜圓的和面容清冷的沈余對視著,視線在觸及到他鎖骨上的曖昧紅痕後猛地打了個哆嗦,手指頭倏地就撒開了把手,動作利索的背過身去,嗓音顫抖著快速懺悔:

“嗚,沈哥我錯了,求你千萬不要告訴我哥!”

沈清俊的臉上帶著點無奈,他掀起身側的被子披在身上,沒來得及說話,趕過來的德叔氣喘籲籲的叫了聲“大小姐”,然後趕緊指揮身後的傭人給沈余遞衣服。

傭人連頭都不敢擡,抱著準備好的衣服快速地站到床前,悶悶說:“沈少爺,您---”

“給我吧。”

沈余接過睡袍。

他聲線清軟,還有點晨起微微的沙啞,一開口就能讓人聯想到昨晚的旖旎境況,伸出來的手指白皙纖瘦,隱隱都能看清血管,指根沾染著一點被男人用力吻過的顏色,傭人眼睛都不敢亂撇,點了點頭立刻退出去。

謹慎的好像多留一步就會被要了命。

沈余抿了下唇,纖長的十指交穿,披上淺灰色的寬松睡袍。

他是個男人,被小姑娘看到當然少不了一塊肉。

不過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他是宗楚的‘所有物’。

宗楚對他的身體有近乎癲狂的屬地感,宗楚在家,恨不得他全身赤.羅,隨時隨地方便辦事,但別人,不能看到一丁點。

老宅和別墅的傭人深知這一點,十分警醒的踐行‘睜眼瞎’的規矩,例如清晨和傍晚這種特殊時間更是警惕的眼睛都不敢亂撇,能辦出闖進主臥這事的,算來算去都只有宗酶一個。

宗酶是宗楚的親妹妹,性格火爆又大大咧咧,活生生就是另一個‘小’宗楚,又因為是家裏最小的女孩,放眼望過去,整個宗家能制住她的也只有宗楚一個。

沈余系好最後一枚扣子,視線微擡:“宗先生不在,你來做什麽?有事找先生談的話,還是打電話方便點。”

“不不不,我不找我哥,我找你嗚嗚沈哥,你得救救我。”

背對著沈余的宗酶誇張的抖起來,她小心扭頭,兩手欲蓋彌彰的擋在臉上,食指和中指開花似的悄悄分開兩條縫,等看到青年穿戴得可以算上‘嚴實’後立馬扁著嘴巴眯著眼睛擺出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

宗家人各個生的濃眉大目,精氣神十足的很能虎人。

沈余恍惚了一秒,突然想起幾年前有次宗楚喝大了,深夜裏給他打電話吵吵著讓他去接自己,沈余那會兒剛睡,緩了緩神才去接人,到的稍微晚了點,一打開門,宗楚就‘惡狠狠’撲了過來,宗楚那幫兄弟在後邊拍腿哈哈大笑,那時候宗楚也做出了這副表情,好像一只受了主人委屈的大狗。

“生死攸關的大事啊!沈哥你千萬不能見死不救啊!”

宗酶嗚嗚強調。

沈余回過神來,淺色的瞳仁注視著她,冷不丁淺笑了聲。

宗酶見他笑,如蒙大赦,挨挨擠擠的朝床邊上坐過去。

沈余指著床腳:“離我遠點,還沒洗澡。”

宗酶誇張的翻了個大白眼,不過好歹還記得是自己有求於人,一邊碎碎念著“你可真是我親哥!人命都要沒了!”一邊老老實實縮到床腳,只坐了半個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