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蕭澤把目光從秦皎臉上挪開,冷聲道:“呈上來。”

陳公公把畫卷呈上去,蕭澤拿到手卻不敢打開一看,他連這點勇氣都沒了。

秦皎還在和裴玉疏吃著燭光晚餐,她似乎喝得有些多了,原本白皙的臉頰泛起了紅,明凈的眼底也似蒙了一層霧,連看人都煙雨濛濛的,魅惑極了。

偏偏她還瞬也不瞬地盯著坐在對面的裴玉疏,那眼神不再含蓄,明晃晃地勾人。

蕭澤直覺心梗,心口的酸楚滋味像針紮般,密密麻麻,痛得他難以忍受。

“皇上,保重龍體啊,太醫說了您該放寬心,好生歇息。”陳公公看他臉色慘白,整個人都比秦皇後死前消瘦了一圈,不禁勸道。

他本還想勸蕭澤放寬心,秦皇後都已經走了,失去的回不來,不如好生執行秦皇後生前的惠民政策。不過看皇上現在這種喜怒無常的狀態,陳公公覺得自己即使冒死進諫,皇上也未必聽得進去。

皇上已經徹底沉浸在失去秦皇後的痛苦中了。

可秦皇後生前的所有悲劇,幾乎都與皇上脫不開幹系啊!

早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

蕭澤果然對陳公公的話置若罔聞,他怔怔坐在龍椅上,想起了他與秦皎的新婚之夜。

已經很多年沒有回顧過去了。

秦皎在世的時候,他對秦皎恨之入骨,巴不得遺忘掉與她有關的所有回憶。他也一度以為自己忘光了,本來他和秦皎也沒有多少回憶,然而這些記憶此情此景又被勾起。

原來發生過的人和事並沒那麽容易忘卻,只是被他刻意塵封了而已。

當時他還是太子,又娶了德高望重的秦國公嫡孫女為太子妃,滿朝文武都前來道賀。

那一天他被客人們拉著喝了不少酒,到進洞房時已有些疲憊和微醺。

推門進去時,他看見秦皎並沒端莊地坐著等自己,而是一個人在房裏喝著酒。

那一壺合巹酒都被她一個人喝光了,蕭澤有些哭笑不得,走上前去,早知道秦皎是個不守禮法的,但新婚之夜一個人在房中喝醉、連最後的流程都被耽誤的,估計也就只有秦皎能做得出來。

當時秦皎也如現在這樣喝得醉醺醺的,拉著他又哭又笑,說他渾身上下就那張臉能看。

蕭澤簡直要被氣笑,他好歹也是錦國未來的儲君,自幼便學習為君之道治國之道,胸有大志心有抱負,怎麽在秦皎看來就只剩一張臉能看?

蕭澤那時對秦皎也還算有耐心,便問她:“皎皎莫非是因為孤這幅好皮囊而傾慕於孤?”

他以為秦皎好歹會說句稍微好聽些的話,沒想到秦皎十分嫌棄地直言:“你要不是生了這副容貌,誰會喜歡你?”

蕭澤第一次聽她如此直言不諱,也從未想過她的愛是如此荒唐膚淺。

不過秦皎向來這樣乖張任性,會膚淺地因為一副好容貌而喜歡他似乎也沒什麽奇怪的,她就是這樣毫無道理可言,做人做事我行我素。

“那有朝一日孤變醜了,莫非你就不愛了?”蕭澤登時就被氣笑,帶著幾分惱意問道。

秦皎卻搖搖頭,捧著他的臉,深情款款地懇求:“那殿下好好保養這張臉行嗎?”

蕭澤簡直不知自己該怒還是該笑,哪有她這麽膚淺的人?單就一張臉喜歡他,蕭澤也知道自己長得好,劍眉星目,英氣逼人,莫說在眾皇子裏,就算放眼整個京城,沒挑不出幾個比他更好看的美男子。

但只有秦皎敢這樣當著他的面說直白地愛他這張臉,甚至他的尊榮、他的品行都排在這副好皮囊之後。

他竟娶了個這樣膚淺無理的太子妃。

蕭澤氣了會兒,想著她就是這樣的人,看在她會在危急關頭奮不顧身為自己擋箭的情分上,他原諒她這份膚淺。

蕭澤端走她手上空空的酒杯,也沒打算繼續和她喝合巹酒,就這麽扶她去了床榻上。

喝醉後的秦皎睡得跟只豬一樣,原想洞房花燭的蕭澤只好歇了心思,加之他自己應酬了一整天也非常疲憊,便和秦皎這般相安無事地躺了一整晚。

翌日起來,秦皎待他依舊親近,處處都圍著他轉。

蕭澤看著秦皎在他面前瞻前馬後的殷勤樣,忍不住問她:“太子妃就這麽喜歡孤這張臉?”

秦皎一時沒反應過來,狐疑地望著他,有那麽一瞬愣怔和慌亂。那是蕭澤為數不多地在天不怕地不怕的秦皎眼底看見慌亂神色,蕭澤以為自己說中了她的心思讓她心虛了,便又道:“孤竟不知原來皎皎只愛孤這張臉?”

秦皎這才反應過來,又恢復了她慣有的任性刁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殿下翩翩君子,淑女難道就不能好逑?我不喜歡英俊神武的殿下,難不成還去喜歡歪瓜裂棗?”

這種胡攪蠻纏的話也就只有她能說得出口,而且還說得這麽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