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江洛林把背包很酷地單跨在身上。

如果忽略他微微有點顫抖的手, 的確長了一副很討十幾歲小女生喜歡的樣子。

雖然他大部分時間的腦回路清奇，令人摸不著頭腦。

但是他一點不會掩飾表情，什麽都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別人一眼就能看出他要做什麽。

傅休蟄、景澤和南榮星眼神鋒利如刀，想要刀人。

郁衡的眼神很深，看不出究竟是什麽情緒。

江洛林：“……”

他的壓力有億點點大。

但是他初生牛犢不怕虎, 又誤打誤撞選了一個好時機——

直播攝像頭在前，他淘汰的悲傷氣氛在後, 眾人也不好說些什麽。

他把冷苒苒叫到旁邊沒有攝像頭的休息室。

張口就是：“我喜歡你。”

不愧是他。

冷苒苒面無表情，冷淡道：“謝謝，但是我不喜歡你。”

不愧是她。

一場告白，持續了三十秒鐘就結束了。

江洛林十分挫敗，眼神無精打采, 但是也在意料之中。

他試圖拖延一下進程，又問：“為什麽？我哪裏不好嗎？”

“你很好。”冷苒苒按照流程發出好人卡, 實話實說：“我無情無欲，不會喜歡任何人。”

江洛林眼中突然恢復了些神采：“真的嗎？”

這一幕看上去就像一個人不及格, 但是突然發現全班都不及格之後，對生活重新升起了冉冉的希望。

冷苒苒言簡意賅：“千真萬確。”

江洛林不死心，又挨個詢問：“景澤、傅休蟄、南榮星，你都不喜歡嗎？”

冷苒苒點頭。

江洛林又問：“郁衡呢？也不喜歡嗎？”

冷苒苒一怔, 又點點頭。

她早已修成無情道。

七情六欲早就被格式化了。

雖然她現在對於情緒沒那麽抵觸了, 但是她覺得不過是個故障的磁盤，能恢復多少很難說。

愛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有沒有都無所謂。

江洛林又高興了一點。

這一刻他突然懂了眾生平等的喜悅。

啊, 天地不仁, 以萬物為芻狗。[1]

這場告白最終持續了一分鐘。

賓主盡歡（bushi）。

江洛林的恢復能力很快, 已經開始聊天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歡你？”

冷苒苒搖頭：“我不關心。”

她甚至沒有什麽感覺。

江洛林不過幾年才二十歲。

對她來說和幼兒園的小孩兒差不多，哪怕聽見一句“我喜歡你”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江洛林吸吸鼻子，覺得心臟難受。

他雖然頭腦簡單，但是畢竟是第一次這麽喜歡一個人。

冷苒苒說：“愛恨嗔癡，都是妄念。你總有一天能在別處找到這樣的感覺。”

江洛林對冷苒苒的糊弄文學心有余悸：“怎麽說？”

冷苒苒拂袖在身後，又說：“你的一生會遇到很多人。每個人都有不一樣的功能，如果沒有求而不得，哪裏懂得之後的珍惜？等你遇到你真正喜歡的人的時候，就會發現我不過是你電影開場的前五分鐘。”

哪裏有五分鐘，明明只有一分鐘。

江洛林垂頭喪氣，坦誠道：“我就是有點難受。”

冷苒苒冷酷地說：“失戀的人那麽多，又不是你一個。”

江洛林不敢置信地擡頭：“……”

他滿臉寫著：你說的好有道理，但是我沒有被安慰道。

冷苒苒沒忍住，嘴角輕輕一抽，像個淺笑：“所以，你和很多人有了共同的感受。”

江洛林撓撓頭，有點悟了。

他好像突然知道自己之前寫的歌會被人批評無病呻吟。

冷苒苒說：“你屬於音樂和舞台。”

頭腦單純，想象力豐富，對世界的美好有捕捉的本能和信任的能力——

精明能幹，和藝術是不沾邊的。

混藝術圈的，多多少少需要些天真和二缺。

江洛林驚道：“郁衡哥也這麽說！你們是怎麽看出來的？”

冷苒苒抿抿唇，不方便透露。

“謝了。”

江洛林充滿力量，他的眼睛裏有微小的水光，又很快被另一種光替代。

他快速跑幾步，走到冷苒苒的前面，又轉身回頭，說：“你笑起來很好看，有機會再見。”

江洛林揮揮手，小跑兩步右轉，自認為帥氣地消失在冷苒苒的視野裏。

但是他很快撞上一堵人墻。

“哥？”江洛林話音還沒說完，就被郁衡拽進了旁邊另外一間休息室。

郁衡靠在節目組的化妝桌上，長腿舒開：“說吧。”

江洛林理理自己銀色的頭發，不自然地說：“說什麽？”

郁衡慈眉善目地提供選擇：“是你自己說，還是我打你一頓你再說？”

兩分鐘後。

郁衡挑眉：“就完了？”

江洛林有點委屈：“就一分鐘的事，我都跟你說了兩分鐘了。”

郁衡沉默片刻說：“那行，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