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南榮哲盯著監視屏幕。

冷苒苒現在的狀態真的太好了。

這個角色是一個張力很強的角色。

需要一個從天真到歷經世事滄桑的轉變。

這個天真, 既不是五官亂飛，也不是故作天真。

而類似剛到人間的仙子，對於人世間有不諳世事的好奇, 但是這樣的好奇，又和多年來的仙家理法相悖，所以是一種含蓄的表達。

一開始面對冷苒苒的冷若冰山, 南榮哲還在懷疑她無法駕馭這樣的角色。

現在鏡頭裏的冷苒苒，面上的表情很淡, 但是側眸看著掛在手上的氣球，眼睛裏面有好奇的光。

就像是之前的人生從來沒有擁有過這樣的一個氣球。

但是此刻，南榮哲心中的疑慮全部打消。

他甚至有些激動，畢竟沒有導演找演員找到角色本身，更讓人欣喜若狂的事情了。

果然, 還是郁衡有辦法。

他滿意地想。

隨機應變幾下子，就帶出了對手演員這樣的氣質。

但是, 等等——

他把鏡頭推進一點，疑惑地半眯雙眼, 推了推眼睛。

這個郁衡是怎麽回事？

失魂落魄的。

他從來沒有看過在鏡頭面前露出這種完全魂不守舍、不在狀態的樣子。

看著像是被雷劈過，又像是霜打的茄子，仿佛短短幾秒鐘的時間裏，就失去了靈魂。

-

短短的幾秒鐘時間裏。

郁衡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畫面。

無數個見到冷苒苒心情波動的瞬間……

冷苒苒手上那串黃桷蘭……

她在月色下的身影……

還有她身上的衣服的結扣……

郁衡的心如鼓噪, 只覺得連呼吸出來的空氣都是燥熱的。

他和冷苒苒是同一天出的車禍。

有沒有可能, 是同時被卷進了某個空間。

這樣的話，一切解釋都合理了。

郁衡已經幾乎可以斷定，他陷入虛無空間的那段日子遇到的那個人, 是冷苒苒。

他偏過頭看她。

眼神炙熱。

這些日子裏, 他的心裏仿佛有座瀕死的火山, 卻在這一刻死灰復燃，重新噴發出了巖漿。

巖漿的炙烤讓他心疼欲裂，卻又在這種的疼痛中，重新發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而冷苒苒只是側眸看著手上的氣球。

眼神冷然。

兩人懷著兩種溫度截然不同的情緒，慢慢往回走。

這兩年裏，她發生了什麽？

她對這兩年的記憶，又記得多少？

郁衡思來想去，終於艱難地開口：“你是第一天穿著這樣的衣服嗎？”

冷苒苒偏頭，小耳朵疑惑地動了動。

她不知道郁衡為什麽會沒頭沒腦地突然問這樣的問題，但是她對郁衡幾次接觸下來的觀感不過，不介意多說一點。

“嗯，第一次。”她回想過去：“我之前演過的角色都是跑龍套比較多。我們的戲服沒有這麽漂亮。”

郁衡心中一沉——

冷苒苒不是她找的人，或者，冷苒苒沒有任何的記憶。

郁衡心中更相信是後者。

因為他無法解釋自己這些日子心中的悸動。

他指指身上的玉佩又問：“你見過這樣的玉佩嗎？”

冷苒苒老實又答：“沒有。”

她當然不會覺得郁衡是在她面前炫耀劇組的大制作，她覺得郁衡在無話找話。

冷苒苒等了一會兒，發現郁衡沉默了，似乎沒有要聊下去的意思。

她猜測郁衡對於跑龍套這樣的事情，沒有什麽話也是正常。

於是她就悠然的繼續往前走。

有很多人都覺得似乎社交場合一定要說點什麽話才好，但是冷苒苒自得其樂，她懶得找什麽共同話題。

郁衡沉默良久，又問：“你車禍之後，記得什麽事情嗎？”

冷苒苒：“……”

終於到了這種雖遲但到的病友聊天會。

冷苒苒覺得也大可不必強行找話題，淡淡地說：“我沒什麽感覺，就像是睡了很長的一覺醒來，也沒有什麽後遺症。”

郁衡點頭，面容有些憔悴。

他的心越來越往下沉。

看樣子冷苒苒是真的對他一點印象也沒有，不然態度也不會如此冷淡。

他問不出什麽，就只能暫時沉默。

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太過玄幻離奇。

他總不能問“你有沒有在夢裏夢見我？”吧。

又或者上來就說“雖然你可能不信，但是我們兩個其實已經在夢裏結婚了”——

郁衡打了個寒戰：“……”

好變態啊。

這時冷苒苒恭恭敬敬地說了一聲：“導演好！”

郁衡回過神來，發現已經走回了導演組。

南榮哲難得看上去笑眯眯的，誇贊說：“苒苒啊，今天演得不錯。”

冷苒苒“啊？”了一聲。

她今天演了什麽嗎？

南榮哲又說：“正好，今天沒有別的安排吧，我這邊還有幾個別的戲，一起試了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