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蕭楚玦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絕望的感覺了。在他殺了欺騙利用他的師尊,報復了燕家一家之後,再也沒有什麽人能欺負他。

可是這一次不同,他重生回到了過去,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去陷害別人。

荷花池裏的水很深,連接著外邊的山泉,水面足足有一人高。山泉冷冽,透著徹骨的寒意。

無邊的水向蕭楚玦的方向蔓延,他無力地吞咽著池水,暴露在外邊的手臂已經凍得麻木。

那一瞬間他恍惚回到了十二歲那年。

母親早早去世,他本來就已經瞎了雙眼什麽都看不到,可偏偏如今的燕夫人仍然不放心,生怕他搶了嫡子燕時的風頭。

於是在那年深冬,驅使他到河邊搬凍好的冰塊到冰窖裏。他年紀小力氣也小,好不容易把冰搬到冰窖門口就被身後的人推了下去。

緊接著冰窖的門就被關上,無論他怎麽拍門,怎麽求救都沒有人過來。

冰窖裏寒氣逼人,他腳上的不過是一雙薄鞋,冷意從腳底一直透到雙腿。

他的一雙腿先是冷後是痛,最後變得麻木起來,只能感覺到周圍無盡的寒冷向他湧來。

不……不……

他不能死在這裏!他要回去!他要親手屠了燕氏夫婦,他要把那些欺辱過他的所有全都折磨至死!

可是回應他的仍然是無盡的冷。

蕭楚玦開始拼命地掙紮,他雙手胡亂的想要找到一個支點,但是無力的身體被淤泥越帶越偏,讓他滑倒在池底。

直到一雙溫熱的手握住了他,把他拉到一個溫暖柔軟的懷抱裏。

緊接著無邊無際的水四散而去,徹骨的冷意從他身上褪去。

恍惚間仿佛有一個人打開了那扇嚴絲合縫的冰窖的門,把他救了出來。

即便他什麽都看不見,卻也在那一瞬間看到了一縷光照在他的身上。

蕭楚玦躺在戚晚的懷裏,嘔出一大口水,猛的咳嗽起來。

“清……清遙仙君?怎麽清遙仙君也來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們竊竊私語起來,但是對於戚晚如今的修為,即便是竊竊私語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季秋生沒想到清遙仙君這個時候會過來,也沒想到會替這麽一個眼瞎腿瘸的玩意兒出頭,頓時臉色一白,額間多了一層薄汗。

燕辰也看得一愣,顧不得阻止燕時,被燕時掙脫開。

燕時立刻跑到了戚晚身旁,替戚晚扶著趴在地上咳嗽的蕭楚玦。

“是誰做的,自己站出來。”戚晚站起身掃視一圈,然後目光落在了季秋生一行人的身上。

他的神情冷漠疏離,不怒自威。明明臉上並沒有多余的表情,卻看起來甚是可怕。

季秋生周圍還有一圈吃過午飯過來看熱鬧的,紛紛後退想要離季秋生等人遠一些,生怕牽連到自己。

季秋生身為季家的小少爺,自然威風習慣了,即便戚晚站出來他也沒有及時低頭認錯,只是低頭站著。

而他身邊的小跟班們家世一般,都連忙跪倒在地,跪成了一大排。

戚晚擡眼望向季秋生,目光冷漠居高臨下。

“青嵐山門規第五章第三條,拉幫結派,欺侮同門,輕則杖責三十,重則趕出師門。”

“燕辰、李啟明、趙都、陳青山恃強淩弱,杖責三十。季秋生欺侮同門,不思悔改杖責五十!並罰抄《定心決》五十遍。若有再犯,趕出師門!”

戚晚聲音不大,但卻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到他的聲音。

“你們自行領罰。”戚晚一揮衣袖,便準備帶蕭楚玦離開。

可偏偏有人不讓他離開。

“憑什麽罰我們!憑什麽!門規說欺侮同門,他一個又瞎又瘸的,無名無分,算什麽同門!”季秋生向來跋扈,不相信因為一個殘廢就要懲罰於他。

更何況以前也不是沒欺負過同門,不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憑什麽這一次要罰他?!

戚晚感覺到腿邊趴著的蕭楚玦身子一顫。

他藏在袖子裏的手微微握緊,心中的怒氣隱忍著沒有當場發作出來。

“誰告訴你蕭楚玦並非同門。”戚晚深吸一口氣輕聲問道。

“那仙君可能告知他師從何人,可曾入青嵐山档案!”

季秋生篤定戚晚不可能收一個廢物為徒,也不可能說是燕時的徒弟,所以格外的囂張。

“蕭楚玦暫時未入青嵐山档案。”戚晚低聲道。

季秋生露出得意的笑容,只是還未完全笑出來,上揚的嘴角卻已然凝固。

“不過他也不會入档。”戚晚望著蕭楚玦,眼神溫柔。

“因為蕭楚玦是我的徒弟,無需入青嵐山的档案。”

此話一出,周圍頓時議論紛紛。不過此時戚晚已經不想理會任何人,也不準備有任何解釋。

戚晚一揮手,之前被摔壞的竹制輪椅被修為碎成齏粉。周圍眾人渾身一顫,紛紛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