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罷休

若換做幾個月之前的江緒,突然遭逢此等困境定然是想不出解決之法的,但對於上輩子獨自在各州闖蕩了許多年的江懷光而言,如今的情況倒也算不上絕對的劣勢,只是嚴綏的修為實在太高,他又每時每刻都處於無法靜下心思索的狀況中,只有最近幾日才得了些喘息的機會,這才終於想出個或許可行的破局之法。

嚴綏的禁制僅僅是封住了他體內的靈力,恰好江緒前段時日才從渺音那得到了合歡宗的傳承秘法,粗略掌握了些操縱體內陰氣的法門,再加上上輩子的所學,雖說不得是有十成把握,但也是有信心試上一試的。

思及此,江緒徹底地沉下心來,一點點地感受著刻印在自己骨血中的法印,嚴綏的確是下了重手的,如此高深繁復的禁制令他光看一眼便開始頭暈目眩胸口發悶,仿若識海被重重錘了下般,令他不由自主地發出聲悶哼。

好生厲害的禁制,江緒忍不住暗暗驚訝,嚴綏上輩子究竟活了多少年,這些靈力中怎的還帶上了幾分仙家氣息?

不過這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他小心翼翼地繞開自己體內無處不在的法印,終於在體內尋覓到了一絲細微的,幾乎不能被察覺的陰氣。

不錯,江緒沉沉地吐了口氣,後面的事就好辦多了,只要在嚴綏回來前成功,便有成功逃脫的可能。

他默念起操縱體內陰氣的法門,借由這點陰氣在體內的流轉一點點恢復了清明神智,遊離於四周的神識清晰地瞧見自己的臉色一點點的變得蒼白如死人般,連唇色都是青紫的。

果然,江緒想,即便是體質特殊,陰氣也是不能常用的手段,也無怪乎嚴綏每回瞧見我濫用自己的體質能力時會如此生氣。

不過如今已經沒有更好的法子了,他只能硬著頭皮漸漸加快了速度,終於在許久後,陰氣盛到了某個節點,在腹腔中徘徊醞釀著,只等待江緒去使用。

江緒緩緩地,小心翼翼地操縱著那些靈力朝著嚴綏留下的法沖撞而去,刺痛感瞬息間便淹沒了他,他悶悶哼了聲,嘴邊溢出絲鮮血。

太強了,若只是如此程度的沖擊,恐怕得不眠不休整整一日才有可能破除掉這禁制,到那會,不是被回來的嚴綏發現,便是我被體內的陰氣徹底變成個活死人。

他有點懊惱,卻並未氣餒,反倒更加用力地撞擊著那些法印,神魂的刺痛令他愈發清醒,也愈發堅定了逃開的念頭。

或許不能被叫做逃,軟弱到不敢直視自己與嚴綏之間的關系才叫逃避,於如今的江緒而言,應當叫做放棄。

從前江緒聽簡陽子的課,老者總說走夜路看不到頭時便該找找旁邊是否有透著亮的小道,人不能把自己困死在旮旯角中,可那會的江緒偏偏是個不撞死自己不回頭的性子,覺得只要自己堅持總會走到頭。

可姻緣又怎麽會是強求來的,與其始終互相折磨著,成天都得花無數的精力去猜對方愛不愛自己,拿自己當什麽,不如主動後退一步,不再折磨自己。

他上輩子已經過得很累了。

如今有幸重來一次,怎麽都不該再傻乎乎地把自己的命都送到嚴綏手中。

不如……

就算了吧。

……

於此同時,空中的劫雲依舊在不斷得醞釀著,那道沐浴在雷電中的身影已是衣衫破碎脊背微躬,連氣息都略顯紊亂,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被劈成一具焦黑屍體。

而立在遠處的雅同樣是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程閻能在這種程度的雷劫下堅持如此長的時間,少不了她在旁邊的協助。

只是——

雅擡頭端詳著好似根本沒打算散去的厚重黑雲,眉頭蹙得很緊。

按理來說,程閻這也不算是欺瞞天道,只能勉強算是不知情時的失言,頂多也就是六道劫雷,可如今明明已有十四道劈了下來,為何這雲瞧起來像是還未結束的樣子?

而且如此大的動靜,嚴綏怎麽還不過來?

她分出點精力關注著城內的狀況,終於在轟隆雷聲中盼到了那道清瘦了許多的身影,不由失聲喊道:“大師兄!”

嚴綏只是往她這邊掃了眼,便直直朝著程閻飛掠而去,只輕飄飄地並指一劃,劈下來的雷劫便消弭在空中,程閻終於能松口氣,朝來人哀嚎:“你可算是來了,嚴子霽你這狗東西,是不是背著我們幹了什麽事兒?”

“看來你師尊說得不錯,”嚴綏莫名其妙地道,“程漸羽,你是真的蠢。”

“嘿——”程閻伸出根發抖的手指戳向他,“我這是太信你了才在這挨劈!”

說話間雷聲依舊隆隆不絕,程閻如今精神松懈了下來,聽著著動靜不由汗毛倒豎,他還未來得及躲開,便感覺到頭頂唰地張開了無形的屏障,嚴綏啪地一下拍開他的手,語氣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