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尋仇

一樹梨花紛紛揚揚地落下,江緒睜著眼,恍惚間竟覺得自己置身於大雪中,耳邊模模糊糊地傳來什麽聲音:“此次……恐棘手……不若……”

是誰?

“不妥,”交談聲愈發靠近,夾著橋上的風聲,“恐怕合歡宗……”

他的神志漸漸從算不得溫柔的唇齒纏綿中清醒,嚴綏對那些動靜恍若未覺,依舊低垂著眼,很專注地吻著自己。

這不行,江緒慌亂地想,會被師尊發現的。

他掙紮般地在嚴綏手下動了動,卻換來了嚴綏更深入的吻和變本加厲的手掌,帶著熟悉的,令人止不住顫抖的熱度與情*水,叫囂著要將他的理智全數鎮壓。

“師兄……”

他模糊不清地呼喚道,而嚴綏只是低低地嗯了聲,絲毫沒有松手的征兆,甚至變本加厲,將他壓制得更緊。

嚴綏在生氣,江緒清晰地認知到了這件事,心中莫名一酸。

可是為什麽?

明明我什麽都未曾做過。

夾雜在風中的腳步聲已經隱隱變得愈發清晰,他的眼中迅速積蓄起晶亮的水汽,懼怕和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驅使著他狠心張口,齒間用力,終於逼得嚴綏松開了自己。

舌間仍留存有一絲血腥銹氣,嚴綏擡起手,緩慢地拭去自己嘴角的濕潤痕跡,神色深深,倏地輕笑了聲。

很自嘲的笑,江緒心尖微微一顫,終於能感覺到周圍細微的靈力波動,似是有什麽屏障在無聲地消弭,他動了動唇,腦中一片慌亂。

“緒緒,”他聽見嚴綏很平靜地陳述,“你不願讓師尊知道,那便算了吧。”

什麽算了?

江緒訝然地,近乎難以置信地跟他對視著,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不……”

“你不想同我扯上關系,”嚴綏打斷了他,神色略顯疲憊,“緒緒,我以為真的喜歡,是不怕讓旁人知道的。”

江緒只能搖頭,試探著去抓他的衣袖,慌亂和無措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淹沒了他的心神。

怎麽能算了呢?

嚴綏倒是沒有避開,反倒抓著他的手送至自己唇邊,落下個一觸即分的吻,用受傷般的失落眼神深深跟他對視著,低聲道:“也是,緒緒如此幹凈,不該與我攪和道一塊去,若你想就這麽算了,如今也來得及。”

他在江緒愈發慌亂的神情中苦澀一笑:“放心,師尊看不見我們如今在做什麽。”

江緒從沒有見過他露出如此頹敗的表情,一時間竟有些怔然,也不知隔了多久,他看見嚴綏眼中的光漸漸變得黯淡。

“我明白了,”嚴綏一點點松開他的手,笑容十分勉強,似是在盡力維持自己的情緒,“是我強求了,緒緒,你——”

在理智還未反應過來時,江緒便驟然攔腰抱住了他,語調急促:“不是的!”

他緊緊拽著嚴綏的衣袍,焦急地解釋道:“我並非這個意思,師兄,我悅慕你,只是師尊……”

江緒說到這明顯語塞了片刻,嚴綏與他相握的手指動了動,似乎是要抽身而去,激得他立馬補上了未完的話:“師尊畢竟年紀大了,若是沒個準備,指定要被嚇暈過去,不妥不妥。”

嚴綏思忖片刻,低聲問他:“緒緒只是因為這個?”

江緒誠懇地點點頭,心裏好一陣發虛,雖然往前的日子裏也不是沒經常同簡樓子撒謊,但他還是第一次如此認真地嚴綏撒謊。

雖然這是不對的,若換做從前或許無所謂,可……

他閉著眼,主動獻上自己的吻。

從沒有人能在得到愛後還能接受失去。

嚴綏從來都不會拒絕江緒的投懷送抱,他垂著眼,愛憐地摩挲著江緒頸後那片溫熱的肌膚。

過猶不及,他向來懂得見好就收。

……

也正如嚴綏說的那般,簡樓子並未發覺他們曾在梨樹下做了什麽,後來江緒按慣例去拜見他時也未有什麽火氣,只是讓他單獨留了下來。

江緒安靜地跪坐在他對面,良久才聽見簡樓子道:“此次私自出行,雖有長進,但下次切不可再如此。”

他訝然了瞬,恭敬應道:“師尊說得是,此次是弟子莽撞了。”

簡樓子極明顯地皺著眉,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他:“若你從前有如今的心性,早就該有所成就,如今開竅了也好——至於旁的。”

他說得很緩慢,似是生怕江緒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你師兄道心完滿,有不懂的,可以問問他。”

“多謝師尊提點,”江緒垂著眼,恭敬一叩首,“不知此次剿滅魔修的行動,我可否一同前往北州?”

簡樓子沉吟片刻,道:“如今情況復雜,此事容後再議,不過此次召你回宗的確有要事。”

江緒愣了愣,神色倒是沒什麽變化:“敬聽師尊吩咐。”

可簡樓子卻出乎意料地道:“過半個月,你也好行冠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