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死志(第2/3頁)

江緒想了想,道:“那日去秦樓,是因為你將自己的消息遞給了暗日殿吧,又或者,武林盟和暗日殿知道你在黃粱城的消息其實都是你放出去的。”

這才會在暗日殿闖進來時故意叫住他們,只是後來不知為何又放棄了自我暴露。

沈長風按著自己的胸口,咳道面色蒼白,聽見他這麽說,反倒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其實挺聰明的。”

“你若死了,顧先生會難過。”

江緒只能幹巴巴地擠出這麽一句話,他向來不會安慰人,幾乎有些不知所措。

沈長風卻好似早便想過這個問題,不假思索答道:“傷心難過也只是一時的,我當然知道他當我是摯友,可他還年輕,總不可能半輩子都養著我這個廢人。”

他說著,嫌棄地哼了聲:“他樂意我還不樂意,比我爹管得還緊,死古板一個。”

江緒卻愈加迷茫,難道沈長風當初根本不樂意顧沉救自己麽?

可活著不好嗎?他想,旁人都講在鬼門關踏過一圈的人會更惜命,但沈長風卻好像巴不得趕緊撲進鬼門關再把門死死鎖上。

也不知他在想這麽,江緒腹誹道,不過也都是瞎折騰,他反正是絕對死不掉的。

對了,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其實可以問問嚴綏是否有帶著能治傷的靈藥。

而沈長風好似知道他在想什麽,下一句話便是:“噯,你們既然是真道士,那會算命嗎?可否幫我算算什麽時候死?”

“我不會,”江緒想也不想地答道,“我不修此道,況且並非人人都能窺探天機的。”

算得比較準的幾乎都是受天道眷顧,而即便如此,每次掐算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更不用說……

他不自覺地恍惚了瞬,只聽得沈長風惋惜地嘆道:“看來你根本就不是什麽厲害的道士,不過我看你那個師兄挺不錯,我待會去問問他。”

“不行。”

江緒飛快地駁斥了他的話,語氣略顯急切,倒是把自己給嚇了跳。

沈長風眉尾一挑,發出聲長長的疑惑鼻音,戲謔得很:“你不會,我自然可以去找會的人,有何不行的。”

“你不懂,”江緒想了個妥帖的說法,同他解釋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沒人敢說自己算得絕對準。”

他說完,又在沈長風明顯不太相信的神情中補充道:“保證自己一定準的都是騙子,況且正因為那一線生機所致,天機往往轉瞬則變,此刻瞧見的東西,下一刻未必還是如此。”

沈長風誇張地噢了聲:“原來如此,我還以為——”

他刻意頓了頓,才以扇掩面,輕佻笑道:“你是怕我把人勾跑了呢。”

這話說得好生不客氣,江緒雖沒有如此想過,但還是覺到一股熱氣直沖腦門,又有了種陰暗心事被強行拖到陽光下暴曬的羞恥感。

沈長風怎麽會如此確定自己對嚴綏的心思!

“胡、胡說,”江緒色厲內荏地反駁,“我與師兄清清白白,你不要,嗯,秦樓逛多了,就看誰都跟你一樣!”

“跟我一樣有何不好的,”沈長風反倒頗為自得,“風流倜儻玉樹臨風,扶老愛幼還文采斐然,要是人人都像我,早便天下大同了。”

好生不要臉的話,江緒一言難盡地擰著眉,猶豫了會,還是同他解釋道:“一百多年前,有個修者推算出自己道侶的死期,他付諸了許多努力,終於讓道侶活過了那一日。”

他頓了頓,看見沈長風合扇點了點自己額角,笑嘻嘻道:“讓我猜猜,他們都死了?”

江緒搖了搖頭。

“他的道侶本該死於魔修之手,那次他們沒有領著宗門弟子參與圍剿,這才活了下來,可魔修卻大肆進犯了明州,生靈塗炭,死者千千萬。”

沈長風慢慢收斂了笑容。

“後來他的道侶還是死了,”江緒垂著眼,講得自己都有些低落,“被發現時衣不蔽體,渾身都是……汙垢,被藤蔓綁縛在山野間,死得……比原先還要慘。”

“從沒人能成功蒙蔽天道,”他垂著眼飛快總結道,“那個人最後也死了,所有人都聲討他,譴責他,他死後,那個宗門也覆滅了,所以,窺探天機不是什麽好事。”

雖說凡事都留一線生機,可沒人知道,生機後又是什麽。

他在話語間隙飛快地扯開了話題:“對了,我師兄他不喜歡別人去擾他清凈,你不高興,找我不痛快便是,莫要想著去禍害我師兄。”

沈長風嘁了聲,往椅子上一倒:“說了那麽大一通話,不就是不想讓我靠近你的寶貝師兄麽。”

江緒難免心虛了瞬,道:“我師兄生氣是很恐怖的。”

“是麽。”

沈長風端詳著他故作正經嚴肅的神情,故意道:“可你越說,我越對你師兄感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