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拒戰

論道大會並非年年都有,但每次設立,所為的都是同一件事——

都廣之野再次出現了建木幼苗。

所謂建木,其實便是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登天之梯,每次出現都預兆著世間已有能證大道之人,但這千百年來,也只有三百年多前才出現了建木的身影,正是從那時候開始,各門各派都開始竭力培養年輕一輩,希望那被選定之人能出在自己門下。

不過如今看來,那建木所指之人,必定是嚴綏沒錯了。

不過這長生大道何其誘人,無數人前仆後繼,哪會就這麽甘心?這論道大會便是為了各派弟子切磋所設立,畢竟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知那能攀登至天梯頂端之人究竟是誰,而在這論道大會取得魁首之人,便能有攀登天梯的資格。

反正那建木又不是只準一人去爬。

江緒識相地任由嚴綏帶著自己往道場疾馳而去,緊趕慢趕,好容易才在最後一聲鐘響起時落在了地上,只見仿八卦圖而建的道場正中是一黑白陰陽高台,高階之上設了座椅蒲團,數道氣息恐怖,看不清面目的人影端坐其上,江緒僅僅瞧了一眼便往嚴綏身後縮去,口中咕噥道:“完了,還沒來得及名揚天下,便要在五海十二州面前丟個大臉。”

就不該被程閻那家夥慫恿著答應!

他撫著撲通亂跳的胸口,還沒來得及打退堂鼓,便見嚴綏瀟灑收了傘,手腕輕輕一抖,旋身對他溫溫一笑:“放心,若是打不過,直接跳下台子便是,算不得丟臉。”

這話怎麽聽怎麽不對,江緒張了張嘴,還沒找出什麽詞,便聽見嚴綏接著說道:“總歸是有人替你找回場子的。”

他沉默了下,識相地閉上了嘴,一下便明白了嚴綏的意思。

總歸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來湊數的,輸了也不丟臉,反正無極宗的江緒本就是個修煉廢柴,權當切磋了。

不過……江緒眼珠一轉,眉眼間顯出些狡黠之意來。

輸了不奇怪,那若是贏了,不就顯得更加了不得?

他剛想通這一點,便看見嚴綏遞過來一個威脅的眼神,語調卻仍是平緩溫和的:“但你只許用劍。”

我都還未來得及說什麽,江緒不滿心道,不用就不用,我還當真一個都打不過不成?

臉上卻是一副乖順應和之色,對著嚴綏彎了彎眼:“好的師兄。”

嚴綏搖了搖頭,略顯無奈地道:“走罷,快開場了。”

結果江緒跟在他身後還沒來得及走幾步,便瞧見在某塊空地上站著的程閻幾人,那身緋紅衣衫夾雜在人群中尤為顯眼,也似是有感應般朝著他們望過來,眼神明顯一亮:“大師兄,這裏!”

江緒卻是一眼見到了站在程閻幾人幾步之外的一群鋥亮腦門,為首的那個面容清秀,聞言也對著這邊靦腆一笑微微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不是先前那佛子又是誰。

江緒神思還遊離著,便被程閻不輕不重地拍了下肩,大大咧咧道:“江師弟是第一次見浮屠寺的人吧?是不是覺著新鮮得很?”

倒也不算是新鮮,江緒附和地應了聲,配合地道:“的確是第一次見著佛修,與我往常聽說過的有些不一樣。”

比如說初見佛子時聽見的那聲呵斥,怎麽也不能跟渡世一詞聯系起來。

“哎呀,正常得很,”程閻只差將整個人都貼到他身側,一副哥倆好的樣,“浮屠寺也不全都是吃齋念佛的,今次派來的這批全都是修的嗔怒禪,揍人可疼!”

“嗔怒禪?”江緒又回頭看了眼滿臉悲天憫人的佛子,“就是傳聞中那些一個能頂三個用的武僧?”

“嗯哼,”程閻點點頭,愈發神采飛揚,“如果是他們的那位佛子,一個應當能打五個。”

“打五個程漸羽,”一旁的嚴綏終於插話道,“他最看不慣花裏胡哨的物什。”

他說這話時笑容和煦,只是眼神始終幽深地落在程閻身上,盯得程閻好一陣發毛,識相地往旁邊讓了開來:“說起來,江師弟你待會便要上場,先前沒有吃那餐可還頂得住?”

“吃了,”江緒尷尬地咳了聲,眼神飄忽,“先前剛剛吃完,程師兄不必擔憂。”

“哦,哈哈,”程閻幹笑了兩聲,“原來是吃過才來的,怪不得如此晚,那祝余的確難以下咽。”

吃的可不是祝余,江緒心虛地瞄了眼嚴綏,只見對方神色自若地站在一旁,放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堪稱柔和,他忍不住心頭一跳,慌亂地別開了視線。

“其實也……還好。”

江緒說到一半,卻在見到一道緩步而來的倩影時頓了頓——那是個神情銳利似劍的女子,五官堪稱寡淡,唇上抹著的暗紅口脂卻尤為顯眼,她著了身玄色勁裝,背負長劍,眼神越過所有人落在了嚴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