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咿呀——”

畫著黑色花臉的男子手持長刀, 在戲台上轉了幾個來回。

最終他停在台子中央,眉眼忽然一沉,手中的尖刀直直朝著下方正中的位置而來, 速度之快讓人反應不及。

長公主正搖著團扇,擡眼時尖刀已從團扇中間穿過, 刺入肌膚的刹那,宛如閃電般的一條長鞭瞬間出現在眼前,將男人的胳膊緊緊纏住。

與此同時戲台後湧出幾名男子, 手中皆持刀劍, 守在院裏的幾名護衛在小桃出手的時候便立即迎了過來。

一時間園子裏哭喊與驚呼的聲音此起彼伏,幾個姑娘嚇得花容失色。

到底是跟著李蕭寒見過幾次,林月芽雖說害怕, 但相比起兩個何家的來說,她便顯得沉穩許多。

她看出這批人今日的目標是長公主,便立即拉住碧喜朝李老夫人那桌走,李老夫人驚得早就白了臉色, 身旁的嬤嬤架著她不知該往哪裏去,四周皆是刀光劍影。

李老夫人覺得手背上一熱, 擡眼見是林月芽,她沒有想到, 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能過來拉住她的會是林月芽, 她內心百感交集, 顫著唇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長公主也不知傷勢如何,她此刻倒在趙嬤嬤懷中, 身旁圍著幾名護衛。

湧進園裏的護衛越來越多, 這些賊人見勢要逃, 小桃胳膊上被劃了一刀,她沒有理會,還在拼命想將那男人拿下,最終她與匆忙趕來的夏冗一道將那男人制服。

那男人被押在地上,黑色的臉譜上還沾染著血跡,他惡狠狠地盯著長公主道:“殺人償命,裴瀾你可曾記得二十三年前……”

夏冗擡手敲在他後脖頸處,沒能讓他繼續說下去。

大理寺那邊李蕭寒得到消息後,立即趕回侯府,一下馬便直奔格蘭院。

進來的路上夏冗簡單將事情經過與他交代,聽到那男人提起二十三年前的事時,李蕭寒略微頓了一下,很快又大步向前走去。

他進門的時候,趙嬤嬤正守在床側抹眼淚,余大夫愁眉不展直搖頭。

見李蕭寒進來,余大夫連忙上前道:“侯爺,快速速差人去太醫院將陸院判請來。”

床榻上長公主臉色蒼白,唇色發烏。夏冗隨身帶著特制的解毒丸,長公主已經服下,然而刀刺的傷口不深,卻靠近心脈,余大夫擅長用藥養身,而陸家世代承醫,尤其在走針方面堪稱絕妙,如今只有將他請來,才可護住長公主心脈。

李蕭寒將身上的牌子交給夏河,讓他立即進宮請人,隨後他快步來到長公主身側坐下,看著往日裏盛氣淩人的母親,如今氣若遊絲的躺在那裏,他默不作聲地將她的手握在掌中。

片刻後,李蕭寒起身離開。

他便是這樣一個人,於感性而言,他應當在此刻守在長公主身邊寸步不離,然而他不是醫者,留在此處也毫無作用,與其這樣耽誤時間,不如先去將事情弄清楚。

而落在旁人眼中,母親生死攸關,兒子不守在床前,這樣的行為實在很難讓人理解。

見他朝外走,趙嬤嬤跟了兩步,最後還是將話咽了回去。

書房內,夏冗將那男人帶到李蕭寒面前,他手腳皆被捆住,臉譜已經擦拭幹凈,露出俊秀的五官,看年歲約摸三十出頭,與之前持刀殺人時的駭人模樣截然不同。

見到李蕭寒的時候,他唇角帶著笑意,卻沒急著開口,而是將目光落在了身側的夏冗身上。

李蕭寒知道他有所顧忌,便將夏冗揮退。

一時屋內只剩他們二人,男人跪在地上忽然笑出聲來,“舅舅跪外甥,實在可笑。”

李蕭寒眼睛微眯,冷冷地望著他道:“你是秋春容的弟弟。”

秋春容便是老永安侯李仲任曾經心心念念的那位農家女。

秋春容有一個弟弟,名為秋春賀,小她七歲,自從秋春容失蹤以後,秋春賀也沒了蹤影。

男人聽到他念出秋春容的名字時,眼睛忽地一亮,他原以為李蕭寒不知這些事,卻沒想到他竟知道秋春容。

“秋春容?”男人神情諷刺又帶著無奈地道,“她是你母親,你不該直呼她名諱。”

當年的事在李仲任去世之後,李蕭寒就已經查清了事情的原委,他沉聲道:“那孩子死了,出生後便死了。”

秋春賀登時驚住,他不可置信地搖著頭道:“不可能!你這雙眉眼像極了姐姐,怎麽會不是她的孩子!”

說著,他面露恨意地道:“是裴瀾那賤人,她偷梁換柱,將她的孩子與你相換,你才是……”

李蕭寒蹙眉將他打斷,“當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李仲任傷痕累累出現在秋春容面前時,秋春容剛過及笄,秋春賀才八歲。姐弟二人自幼便沒了父母,是祖母將他們拉扯大的。

半年後李仲任要走,臨走時他對秋春容說,他會回來娶她,可這一走便是一年,待再次回來的時候,秋春容才知道,原來他是大齊的永安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