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日裏,李蕭寒前腳剛出府,趙嬤嬤後腳就帶人去了雲騰院。

林月芽根本下不了床,她是被人擡回住處的。

林月芽住的住處在侯府最西側,和她同屋的女子名叫碧喜,長她一歲,十歲那年就被家裏賣進了侯府,林月芽剛進府時,就同她住在一處,碧喜性格活潑些,向來有話直說,是個藏不住心事的性子。

昨夜一宿未見林月芽,碧喜一大早天還未亮就去尋季嬤嬤,結果沒見到季嬤嬤人,還被管家攆去了後院做活。

做活時她聽到幾個嘴碎的偷偷議論,昨夜有人爬床的事。

“一個說不得話的人,還妄想爬侯爺的床,真是不要命了。”

“聽說被打殘了,是擡著回去的!”

聽到這兩句,碧喜徹底沒心思了,她匆忙放下活就往回走。

回去她看到林月芽躺在床上,桌上還擺著一瓶藥。

“你昨晚去哪兒了?”碧喜站在那兒氣鼓鼓地問她。

林月芽緩緩擡起眼皮,眼睛如一潭死水,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她們說,侯爺昨日醉酒,你去爬床了。”碧喜上前兩步,盯著林月芽看。

在聽到“侯爺”二字時,林月芽的目光動了動。

“好啊!”碧喜跺腳,“你果真去爬床了?”

林月芽合上眼,將臉埋進被褥中。

碧喜氣得在巴掌大的小屋裏來回轉圈,“你啊你,真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做這樣下賤的事,你也不想想,侯爺是雲端上的人物,他能多看你一眼嗎?”

她越說越氣,最後氣得將手裏的小藥瓶直接扔在了床上,“你日日繡花,夜夜縫補,不是為了給自己贖身嗎,為何要這樣?”

見林月芽依舊沒有反應,她氣得上前直接掀她被子,“你倒是給我說說,說不了就給我比劃,我……”

林月芽用僅有的力氣去搶她手中的被褥,碧喜目光落在她身下時,責罵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我……”碧喜松開手,一時說不出話來。

片刻後,她背過身,沒好氣地說:“你趕緊起來把藥抹了,別出了什麽事又要麻煩我!”

說完,碧喜將門合上,站在外面長出一口氣,幾年的相處,她待林月芽有幾分感情在,可林月芽做的事,讓她不齒。

今後她不會對她好了,一點都不會了!

季嬤嬤趕過來時,看到碧喜在院裏一面扣指甲,一面曬太陽,著急地問:“月芽呢?”

季嬤嬤是府裏老人,碧喜再氣不順,對她還是有幾分忌憚的,她指了指木門,壓著不耐說:“屋裏躺著呢。”

季嬤嬤看了她一眼,沒說話,推門走了進去。

林月芽頭腦愈發昏沉,她聽到季嬤嬤的聲音,緩緩睜開眼,幹裂的嘴唇蠕動了幾下。

季嬤嬤瞧到她這個模樣,趕緊就從桌上倒水給她。

“呀,”季嬤嬤手一摸到林月芽,便立即蹙眉,“我的孩兒啊,你怎麽燒成這樣了?”

季嬤嬤扶林月芽起身喝水,被褥不經意間向下滑落,林月芽立即伸手拉上被子,將身下的那片狼藉遮住。

季嬤嬤頓了片刻,終於反應過來。

“他、他、他竟然,你、你……哎呀!”季嬤嬤頓時哭出聲來。

她向來脾氣不好,若是個旁的人做出這等事,她定要那人付出代價,祖墳都要給他掘開三層,可那人是侯爺啊,她沒有辦法,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不能追究,她也追究不起!

季嬤嬤抹掉淚,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等林月芽將水喝完,起身對屋外喊道:“碧喜,去打盆水來!”

碧喜不願意去,也不應聲,裝沒聽到似的擡腿就往院外走。

季嬤嬤直接出來喊住她:“你往哪兒去,我說話你沒聽到?”

碧喜拉著臉轉過身道:“季嬤嬤,林月芽是你侄女,又不是我侄女,她做了那等腌臜事,憑什麽讓我伺候?”

季嬤嬤氣狠狠地瞪她道:“小丫頭片子,你嘴巴給我放幹凈點,什麽叫腌臜事?”

碧喜本來氣也不順,再被季嬤嬤這樣瞪著,徹底失了耐性道:“外面都傳開了,月芽趁侯爺酒醉,不要臉爬了侯爺的床,今早被趙嬤嬤扔回來的!”

季嬤嬤擡手就是一巴掌。

碧喜的臉又紅又燙,耳朵都抽出了嗡鳴聲,她不可置信道:“你、你竟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季嬤嬤本就力氣大,又貫會使巧勁兒,三兩下就把碧喜按在井邊,“你再給我嚷嚷一句,信不信我立馬將你扔進去!”

碧喜也不是個順服的,她一邊掙紮,一邊喊:“這裏是侯府,別仗著是府裏老人就目無法紀!”

“和我講規矩?”季嬤嬤冷哼,“好,我今兒就好好教教你什麽叫規矩,妄議侯爺床帷之事,是要被割舌頭的。”

季嬤嬤將她拉起,作勢要帶她出去,“走,咱們這就上格蘭院去,要不,直接去雲騰院找侯爺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