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6章 孕育

張晨和趙欣到了一樓的庫房,這一批作品已經集中起來放在一旁,趙欣把那三幅畫拿了出來,張晨一幅幅看了之後,他留下一幅,還有兩幅,張晨看著搖頭嘆息,他說:

“用力過猛了,可惜。”

張晨和趙欣說,這兩幅畫的作者,似乎都有太多的話想說,有太多的東西想表達,這個沒錯,但一定要有節制,要學會控制自己,不能把所有的一切一股腦地都傾倒在一幅畫裏。

怎麽可能,這就像一個人,生怕別人不知道他要說什麽,不停地說著,結果用力過猛,別人不僅沒覺得你表達得更清楚了,反倒覺得厭煩,覺得你太啰嗦,說什麽也不想聽了。

想把太多的東西都堆積到一幅畫裏的時候,讓自己的面目變得模糊,等於是用自己的口水,把自己淹沒了。

留下來的那一幅畫,張晨覺得正好與那兩幅相反,筆法還有些稚嫩,很多的東西,想表達沒有表達出來,留下很大的空間,張晨和趙欣說,這個空間,就是他可以進步的地方。

“賭一把,再過五年,他可能會變得很厲害,也有可能裹步不前,那也就這樣了。”

張晨決定把這一幅畫留下來。

兩個人出了庫房,張晨正準備離開油畫館,趙欣和張晨說,要不要去看看姚芬的畫?我覺得姚芬現在很厲害。

“姚芬?她還在畫畫,我怎麽沒有聽說?”張晨問。

“是她不好意思和你這個姐夫說吧。”趙欣笑道,“其實她一直在畫,原來在家裏畫,這次的這幅尺寸比較大,家裏放不下,她才到這裏,在小樹的畫室裏畫,我才看到,我覺得變化挺大的。”

張晨一聽就來了興趣,他說走走,我們去看看。

兩個人走到二樓,去了小樹的工作室,小樹在工作室裏畫畫,他的工作室是敞開的,裏面貼著“請勿喧嘩”的招貼,有三個十七八歲,應該是學美術的小朋友在看著他畫畫,一邊輕聲低語著,小樹正沉浸在自己的創作裏,對畫布之外的世界毫無反應。

張晨和趙欣走進去,也沒有和小樹打招呼,趙欣指了指畫室的另外一邊,張晨一看就愣住了。

兩個人走近前去,趙欣和張晨說,這就是姚芬畫的。

張晨點了點頭,他覺得趙欣說的沒錯,姚芬現在確實很厲害。

整幅畫面薄霧繚繞,米羅的《蔚藍的金色》正從薄霧中顯露出來,有一部分已經清晰地顯露,大部分還在若隱若現的薄霧之下,薄霧和原畫之間,構成了一種有趣的關系,最讓張晨感到驚詫的是清晰地顯露的那一部分。

這一部分,就是對米羅原畫的精細模仿,米羅的畫,看起來很簡單,不知道的人以為很好畫,但真正臨摹過的人會知道,米羅的畫其實很難臨摹,他那種類似女性般的纖細柔弱的筆觸,不是一般人可以畫出來的,大多數人臨摹米羅,都會把畫面畫僵。

姚芬的這一幅畫,不僅技藝高超地臨摹了米羅的原畫部分,惟妙惟肖,這薄霧的部分就更是難以處理,《蔚藍的金色》在薄霧之下變得清冷,變得更加的神秘莫測。

趙欣和張晨說:“厲害吧?”

張晨點了點頭。

“姚芬畫了一個系列,‘孕育’系列。”趙欣說。

“真的嗎?”張晨問,趙欣點點頭,她走了開去,走到小樹那裏,拍了拍他的肩膀,頭朝張晨這邊示意了一下,小樹看到了張晨,他把手裏的筆放下,走了過來。

“姚芬呢?”張晨問。

“帶東東去看電影了。”小樹說。

“很厲害啊,怎麽沒聽你們說起過?”張晨指著那幅畫說,接著補了一句:“在這畫了好久了吧?”

“半個多月。”趙欣說。

“也怪我,好久沒來這裏,不然早就應該看到。”張晨問小樹,“聽趙欣說畫了一個系列?”

小樹說對,他走開去,走到了一張桌子前,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自己的手機,走回來,打開手機相冊,把裏面的照片給張晨看。

張晨看到了這一系列的作品,有莫奈的《日出印象》‘孕育’在朝霞中,馬蒂斯的《舞蹈的人》‘孕育’在一片細密的雨中,柯羅的《蒙特方丹的回憶》‘孕育’在皚皚的飄雪中……

張晨一張張地看著,欣喜不已,他問小樹:“姚芬畫了這麽多,你們打算一直不和我說?”

小樹嘿嘿笑著,他說:“姚芬說她就是畫著玩的,你不是一直很忙嗎,去年在忙‘飲食男女’的事,今年又在忙北北的事。”

其實,姚芬之所以沒有給張晨看,有一個連小樹都不知道的原因,那就是臨摹裏面的這些作品時,姚芬時常會為自己的臨摹感到得意,但又時常會想起,自己那次偽造館藏畫作,應該說偽造得很像了,但被張晨一眼就識破,她在張晨面前,因此有些害羞,又有些膽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