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6章 張晨

一年過去,新的一年來臨,對劉立杆、張晨和張向北來說,都覺得這一年漫長而又短暫,這一年發生了那麽多事,自己做了那麽多事,有時候回過頭,想起某件事,記憶都已經疏淡,覺得好像很遙遠,細想一下才發現,這只不過是一六年年初的事,實際還沒過去一年。

不禁啞然。

他們三個,在這一年,角色都有了轉變,張晨不僅真的開始創業了,“飲食男女”的發展,超過他本人的預期,先後進行了A輪,B輪,小芳說,今年上半年,就應該要進行C輪了。

張晨始終理解不了,不缺錢還要不停地去融資的道理,不管你是進行股權融資,還是上市募集資金,拿到的錢幹什麽?不就是為了企業的發展嗎?現在企業發展不需要資金,而且還嫌現金太多,要想辦法去掉賬上的現金,那還要募集資金幹什麽?

融進來這麽多錢,對張晨來說,唯一不讓他心慌的是,這些錢都是沒有成本的,不需要像銀行貸款一樣,每個月需要支付利息,如果那樣,他肯定就會著急。

這些投資者,拿著這錢前來,好像只是買了一張入場券,戲好不好看,只有唱戲的才知道,他們都還沒看,知道什麽。

大幕拉開,正戲上演,結果發現這戲一塌糊塗,再看就是浪費時間,這個時候,他們也沒有什麽辦法,只能站起來摸摸鼻子,然後離場,買票的錢,就當打水漂了。

張晨打死也不會去做這樣的投資者,雖然他知道,這樣的人也能賺不少錢,小芳和劉蕓也是這樣的人,但張晨不會幹,他不會去做那種自己看不見摸不著,甚至把控不住的投資。

想當年,上海和北京的“半畝田”專賣店相繼關門的時候,張晨就有這樣的感覺,一種無力感,好像被人掐住脖子,他連掙紮也掙紮不了,看不見的力量太強大,他站在那裏,往哪裏看都密不透風,心裏感覺到壓抑,卻連朝他發火的人都看不到。

他只能像個傻逼那樣站在那裏,呆若木雞。

張晨覺得,做這樣的投資,簡直就是錢扔出去,自己的脖子就鉆進了別人的套裏,有再高的利潤,張晨也不會願意做。

他不想再讓自己處於那種束手無策的境地。

張晨明白對小芳和劉蕓,還有那個學長他們來說,他們所有工作的目的,不是讓企業賺錢,而是要用錢生錢,企業不是他們利潤的來源,只是一個錢生錢的載體,而錢生錢的最好又合法的途徑,就是把一個企業不斷地吹大,然後上市。

上市之後,很神奇的,一家本來只值十億的企業,一夜之間,就變成幾百億上千億了,就像漢高祖劉邦的黑森林食品和林淑婉的領英教育,他們現在的市值都是幾百億,張晨怎麽也想不出來,他們企業和學校所有的東西加起來,怎麽就值得了幾百億?

要是按這樣算的話,林淑婉學校裏所有的課桌,就不是九厘板和木工板加木方、鑄鐵件做的,而應該是純銀做的,張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這所謂的市值是誰算出來的,這樣的算法還有人認可,不就是傻子嗎?

小芳和他說,買股票買的是預期,預期什麽,企業十年一百年之後的價值?那有多少人買了股票,會放十年一百年的?你既然放不了這麽久,你還預期什麽?就是你放了,一百年之後,那企業就是上了天,又關你屁事?你都早就已經狗屁了。

張晨覺得,這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個陰謀,就是像小芳、劉蕓和學長他們這樣,一些高智商的家夥設計出來的陰謀,用了一些聽上去很美,讓人很亢奮,但又誰也聽不懂的語言構築的陰謀,所以的金融遊戲其實都是語言的迷宮,讓進去的人很快就暈頭轉向。

很多人一輩子就轉不出來了,像老倪,很多人出來的時候大汗淋漓,能撿回一條命就覺得幸運,就像是孟平、劉立杆,還有那個黃總和麻將臉他們幾個,從迷宮出來就消失了,想再辨明方向都不可能。

張晨覺得自己從來也不去碰什麽股票、期貨是對的,他甚至有點這方面的恐懼症,所以當小芳和劉蕓把繁花網絡說得讓張晨看不懂的時候,她們讓他離場,他逃也似的就逃走了,他覺得那不是他玩的事情,做企業的玩這個,遲早會和老倪一樣,把心玩野了。

要不是小芳和劉蕓慫恿,連什麽“飲食男女”上市的事情,張晨也不會去碰,那個市值和市盈率張晨搞不懂,這個什麽估值張晨也一樣搞不懂,甚至覺得有些滑稽。

你去銀行貸款,好歹銀行還要讓評估公司,對你的企業有什麽東西進行評估,還分分類,搞清楚什麽是固定資產什麽是流動資產什麽是未分配利潤,等等,他們這個估值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幾個人碰到一起,你說一個價,我說一個價,最後達成一致就是估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