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0章 生滾

周若怡晃晃悠悠回來,張向北問:“你去和廚師調情了?”

“冇,調你個鬼頭。”周若怡說,“我和他說,我是美食版的記者,食探,慕名來他們這裏看看的,我們雜志,準備搞一個沙灣豬什榜。”

張向北笑道:“你也不怕被人砍死。”

“冇,機智神勇如我,怎麽會吃這個大虧。”周若怡說。

張向北搖了搖頭:“就為了一口豬雜,坑蒙拐騙,值得麽?”

周若怡說:“為豬雜不值得,為這裏的豬雜值得。”

兩個人站著說了十幾分鐘的話,一輛冷鏈車停在了門口,就像是聽到了集結號一樣,那些坐著的人都站了起來,很快,張向北他們身後排起了一條長龍。

冷鏈車的車門打開,從車上搬下來一只只藍色的塑料周轉箱,周轉箱裏裝著一筐筐從附近的屠宰場,新鮮運來的豬肉和豬雜,這些豬肉豬雜很快就被搬進了明档裏,明档裏放著兩個墩頭,兩位廚師各站在一個墩頭後面,開始用刀切割肉料和豬雜。

他們的面前,是一個貼了白色瓷磚的台子,台子上排著一排長方形的鋁盤,被分割好的肉料和豬雜,堆放在鋁盤裏,供食客們自己挑選。

周若怡拿了一個圓形的鋁盆,一把夾子,遞給了張向北,和他說:

“讓你體驗一下,你豬雜不要點,就點肉,排骨、豬頸肉和面肉,其他就不需要了,豬雜你不知道,還是我來點。”

說完,周若怡走到了隊伍外面,老神在在地站在那裏,看著排隊的隊伍。

剛剛和周若怡聊著天的那個廚師,也拿了一個圓鋁盆,放在台子下面,兩個墩頭之間的一張方凳上,還欠過身去,和另一個墩頭的廚師說了什麽。

兩個人開始分割,手腳很快,一筐的物料在墩頭上,不過是一兩分鐘,就被他們分割到面前的鋁盤裏,他們分割的速度,竟然比明档外一排站著的,那幾個翻挑著食料的食客們動作還快,不一會,那一個鋁盤裏就堆起一座座小山。

不時,他們還往中間那個圓鋁盆裏扔一塊什麽。

排著隊的食客們開始挑選起來,挑選完了,就拿著圓盆走了。

輪到了張向北,他用鐵夾子夾了兩條仔排,一塊豬頸肉,一塊豬面肉。

張向北剛移動了一下腳步,背後就被人擠,他差不多是被擠出明档口的,說大家在這裏搶肉搶豬雜,還真的是一點也不誇張。

張向北走到了周若怡身邊,周若怡空著手站在那裏,張向北問,你沒去搶豬雜?

周若怡說:“冇,稍等一會。”

兩個人站了兩三分鐘,前面和周若怡聊著天的那位廚師擡起頭來,朝人群後面張望,周若怡看到了,趕緊揮了揮手,然後走到了明档的側口,接過一個圓鋁盆,這個鋁盆,就是前面放在兩個墩頭中間的。

周若怡端著滿滿的一盆豬雜回來,領著張向北去排隊過磅。

周若怡雙手沒空,她用下巴朝圓盆裏點著,點得含糊不清的,她說,這是豬腰,這是豬肝,這是金錢,這是天梯,這是粉腸,這是大腸,這是腸頭,這是生腸……

“生腸又是什麽鬼?”張向北問。

作為一個杭城土著,張向北幾乎沒有吃過生腸,他外婆和奶奶去菜市場,會買大腸,整副的大腸連著豬腸頭,大腸是在盤在豬肚子裏的,腸頭是連著豬肛門的部分,有時候腸頭,還有一撮的毛,那裏就是屁眼,要用剪刀剪掉,張向北對豬腸的認識,基本就是這樣。

她們連小腸都很少買,杭城人不吃小腸,小腸都被做成腸衣,去灌香腸了。

張向北前面已經問過周若怡,知道粉腸是豬的十二指腸,小腸連著豬肚的那一部分,至於生腸,周若怡和張向北說:

“這個,你們公豬沒有,只有母豬才有。”

張向北反擊回去,繼續問:“這是你們母豬的哪個部分?”

周若怡白了他一眼,說:“輸卵管。”

張向北一陣的反胃,這特麽的,小時候聽說是人的胎盤大補,很有營養,他奶奶托了熟人,從醫院的婦產科搞到了一個胎盤,燉好了要張向北和向南吃,張向北和向南說什麽也不肯吃,張晨和小昭也不吃,最後沒辦法,是兩個墾荒戰士吃了。

沒想到今天又進一步,要來吃豬的輸卵管了。

周若怡伸頭看著張向北手裏的鋁盆,她看到了裏面的仔排、面肉和豬頸肉,面肉就是豬臉上的肉,也就是豬頭肉,但在這裏,沒人叫豬頭肉,煮熟了才是豬頭肉,周若怡和張向北說,生的都叫面肉,而豬頸肉,按字面的意思就知道,是豬脖子裏的肉。

豬頸肉是豬前蹄和豬頭連接的部位,是殺豬時的刀口部位,這地方浸透了豬血,肉色發紅,肉質綿老,肥瘦不分,豬頸肉也叫槽頭肉,在杭城人眼裏,槽頭肉是最差的肉,賣的也最便宜,但廣東人對豬頸肉情有獨鐘,他們拿去做叉燒,做碳烤豬頸肉,要的就是肥瘦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