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5章 夜的酒

張晨和柳青說:“這個還真想不到。”

“對,我們這樣的人,在一般人看來,大概是覺得風光無限吧,包括社會上,說起我們這類人,大概都有一個固定的印象,驕橫,刁蠻,貪婪,玩世不恭,所有的路都是父輩替你鋪好的,而且是金燦燦的,對嗎?”柳青問。

張晨說對,一般人說起來,確實會有這樣的印象。

“你呢?你覺得呢?”柳青問。

“我?沒有想過,至少我覺得你不會這樣。”張晨說。

“謝謝!”柳青笑道。

張晨想起了李勇,孫猴和黃建仁他們,孫猴和黃建仁,也是柳青說的“我們這類人”,他們的能量確實很大,但要把他們和驕橫刁蠻貪婪這些詞連在一起,好像也不恰當,也許是自己不知道,或者,他們和自己、劉立杆在一起的時候,不是這樣。

但在其他人面前,會怎麽樣,張晨還真不好說,人都是有多面性的,人與人的關系,也是相對的,一對一的,甲和乙,肯定不會和甲和丙或丁一樣。

“我要是說我,連中央電視台,都是自己應聘進去的,和我爸一點關系也沒有,你信嗎?”柳青問。

張晨說我信。

“不過,也沒有什麽可不相信的。”柳青笑道,“我就是一個背時鬼。”

“什麽意思?”張晨問。

“現在像我們這樣的,已經很少有人去媒體了啊,我是個另類。”柳青說,“要是放在幾年前,媒體還很吃香的時候,關系戶,特別是幹部子弟成堆,現在誰去,無冕之王早就變成沒冕沒王了,就是前幾年進去的,現在也走差不多了。

“現在他們,不是都喜歡自己去搞什麽資管公司,基金公司,或者去金融公司了嗎?早就沒有人願意去媒體了。”

張晨說對,好像是這麽回事。

“我是進去了以後,人家才知道我是柳成年的女兒。”柳青說,“我不否認,這還是給我帶來了好處,一般人,沒有像我這麽快的速度,就成為制片,而且,我的選題,相對比其他人被打掉的時候很少,兜兜轉轉,我還是沾了我爸的光。”

“這個,不算是沾光吧,每個單位,總是需要能做事的人。”張晨說,“我覺得你很能幹。”

“能幹的人一直默默無聞地幹著,多的是。”柳青說,“我對這個認識很清楚,既然回避不了我是柳成年女兒這個事實,我就好好的,認真地幹好每一件事,這樣,至少也對得起自己。”

張晨點點頭。

兩個人舉起杯子,碰了碰,放下來,柳青問:“你呢,你怎麽樣?我是說家裏。”

“我們家,就是很普通的人家,我爸媽都是工人,家裏除了雞毛就是蒜皮,沒有什麽特別可以說的。”張晨說。

“那也挺好的。”柳青說,“有些事情,你在當時可能不理解,但時過境遷之後,你就理解了。”

柳青這話,說的有點莫名其妙,前後也不搭,張晨不知道該怎麽接她的這個話,柳青自己,大概也意識到了,她笑了起來,說:

“我這話有點跳躍,對嗎?”

張晨說對。

“我是突然想起了我的一個朋友,一個現在還在歐洲的朋友。”柳青說。

張晨還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接這個話,他只能舉起杯子,柳青也舉了起來,兩個人又碰了碰。

喝了一口,柳青並沒有馬上把杯子放下來,而是頭轉向外面,把酒杯舉到眼前,透過酒杯,去看外面的五彩斑斕,她的手輕輕地搖著,晃動杯子裏的酒,她的臉在酒的晃動中一閃一閃的。

放下杯子,柳青問:“張哥,我為什麽要去歐洲,你應該知道吧?”

張晨說知道,那天在浦東機場,你爸爸和我說過。

柳青點了點頭,她說:

“其實我自己根本就不想出去,我的獨立生存能力挺差的,一直都跟著我媽媽在一起,去歐洲之前,我連單獨一個人從杭城到上海這樣的旅行都沒有過,一切都是硬逼出來的,到歐洲後,很苦,也很想家,剛剛去的時候,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哭。

“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麽要到這麽一個陌生的地方來,而且,還是這麽不友好的地方,那些白人,骨子裏透出來,有一種對亞洲人的輕視,大家都說中國的留學生,去了外面,還是喜歡和中國人在一起,其實,那也是沒有辦法,融不進當地人的人群。

“我讀的那個學校,中國人本來就很少,有的,人家也是一對一對的,只有我,是單獨的一個人,我感覺到很孤獨。

“直到又過了一年,另外一個女孩子來了,她是我爸爸手下,一個廳副廳長的女兒,我不知道是不是她爸爸想辦法打聽到了我在的學校,安排他女兒過來的,就像我以前碰到過的一樣,我沒有問,她也沒有說,不過,我們馬上成為了很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