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3章 哀傷的玫瑰

張晨和劉立杆坐了十幾分鐘,原田志乃到了,他不是空著手來的,手裏拿著一幅畫,這幅畫,外面用牛皮紙,很仔細地包好了,包裝的牛皮紙很挺括,像是漿在上面一樣。

牛皮紙外面,畫框的四只角,還用黑色的塑料片,做了四個三角形的護套,套在牛皮紙的外面,這樣,即使不小心磕碰到,也不會損傷畫框,以及裏面的畫。

原田志乃把畫放在會議桌上,和張晨說:“張晨,你看看這幅畫怎麽樣?”

張晨說好。

張晨走到了辦公桌前,從筆筒裏拿了美工刀,走回來遞給原田志乃,原田志乃用美工刀,先小心地割斷護套外面的透明膠,把四個護套取下來,再用刀剔開牛皮紙封口處的透明膠,把牛皮紙打開,裏面還有一層,也是牛皮紙的包裝。

原田志乃把這層包裝也打開來,畫是背朝著上扣在桌面,他雙手握住白色的畫框,把畫翻了過來,張晨眼睛一亮,一下子就被這幅畫吸引住了,再看看畫上的簽名,張晨大吃一驚。

這幅畫,竟然是出自世界著名畫家,日本“三山”(東山魁夷、加山又造、平山郁夫)之一的平山郁夫之手。

平山郁夫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親善大使,長期擔任日中友好協會會長、名譽會長,熱心協助中國保護敦煌文物。

這一幅畫的尺幅不大,差不多是五十五乘五十五厘米,畫的不是平山郁夫擅長的敦煌題材,而是一幅花卉靜物,透明的玻璃花瓶裏,是一大捧紅色的玫瑰花,整幅畫的表現手法,是把西方油畫靜物畫,諸如雷東、卡拉瓦喬的手法,和日本的浮世繪結合起來。

畫中的玫瑰花很逼真,但整幅畫,卻更有裝飾的效果,紅色的玫瑰,盛開到了極致,仿佛那一瓣瓣的花瓣,馬上就要掉落下來,如果夜深人靜,看著這一幅畫,張晨覺得,他整個人會陡然緊張起來,會擔心那花瓣掉落的輕微的嚓嚓聲,隨時都會響起。

畫面上的紅色很飽滿,艷到了極致,一朵一朵的玫瑰之間,是暗色的陰影,因為紅的濃艷,使得這陰影,顯得騷動和不安。

這一幅畫,雖然它的主色調是紅色,紅色,本來應該給人帶來興奮和刺激,但張晨看著這幅畫,卻感到了一種悲傷,它把時間凝固在盛極而衰的、最後的那一個瞬間,只要是稍過一點點,這一瓣瓣的玫瑰就要凋零,這飽滿的濃艷的色彩,將歸於一片空寞和寂靜。

這就像是一首生命最後的絕唱,是琴弦將要斷裂時那最後的一個音符,它表現出來的是花的炫目燦爛,指向的卻是燦爛之後的衰敗。

看著它的時候,真的會讓人想哭。

“怎麽樣?”原田志乃和張晨並排站著,兩個人盯著這畫看了好久,原田志乃問。

“太好了!不愧是大師之作。”

張晨贊嘆了一聲,然後把他自己的感受,和原田志乃說了,原田志乃聽了略吃一驚,問張晨:

“張晨,你知道這幅畫叫什麽名字?”

張晨搖了搖頭。

“《哀傷的玫瑰》”

原田志乃說,張晨愣住了,原田志乃接著說:“看樣子你是真的看懂這幅畫了,張晨,這幅畫送給你,也送給你的湖畔油畫館。”

張晨吃了一驚,趕緊說:“不行,不行,志乃,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接受你這麽貴重的禮物。”

“這個不是我的。”原田志乃說,“也不是我送給你的。”

他見張晨不明白,解釋到:

“這幅畫,是我到平山郁夫先生家裏,和他說了你的事情,他自己挑選出了這幅畫,讓我帶到中國來,贈送給你們的湖畔油畫館,平山郁夫先生還說,有機會再來中國的時候,他一定要來杭城,會去你的美術館,他想看看自己的畫,與中國同行的作品掛在一起。”

關於這幅畫,原田志乃還有沒和張晨說的,他去平山郁夫先生家裏的時候,是帶著湖畔油畫館的畫冊去的,平山郁夫翻開畫冊,看到小樹的那幅《姐姐》,就被吸引住,原田志乃和他解釋了,這個姐姐是什麽人,和張晨,和畫的作者小樹又是什麽關系。

原田志乃還和平山郁夫先生,說了張晨從墓地,把小昭的骨灰盒帶回家,放在床頭的事情,那一天原田志乃也在場。

平山郁夫先生眼角泛著淚光,他挑選出了這幅畫,讓原田志乃轉贈給張晨和湖畔油畫館。

原田志乃覺得,這《哀傷的玫瑰》和《姐姐》,有異曲同工之妙,這玫瑰不也就是小昭嗎?

“那你一定要替我謝謝平山郁夫先生。”張晨說。

“我已經替你謝謝了。”原田志乃笑道。

三個人走去了沙發那裏坐下,張晨給原田志乃沏了茶,原田志乃左手拿起茶杯,右手拿起了杯蓋,輕輕地,一下一下地刮著水面上的茶葉,張晨看著他,感覺到他似乎是有什麽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