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7章 你們在海城怎麽了?

老譚很快被送進了手術室,張晨和劉立杆、二貨三個人,到了外面的院子裏,找了個地方坐下抽煙。

人民醫院在信江大橋橋頭的山腳,從這裏可以看到前面緩緩流淌的信江,和對面的上饒城。

張晨問老譚怎麽會摔傷的?

二貨說,逼養的,那個包工頭,搭腳手架的毛竹不夠,又舍不得去賣,毛竹才要多少一點點錢,逼養的也舍不得,只夠搭四層的腳手架,要搭到五層,只好到處減。

我譚叔還提醒他,這樣搭起來的腳手架,很危險,會出事的,逼養的也不聽,還說老譚你不懂,該省的錢都不會省,怪不得你搞公司會虧,我多少工程,都是這樣做下來的,我譚叔最怕人家說公司的事,他這樣說,譚叔就不響了,結果還真的出事了。

那天我出去拉塗料,不然肯定是我去架子上,我不在,譚叔上去幹了,剛上去不久,腳手架就倒了下來。

上面三個幹活的,下面兩個小工,還有兩個過路的,都被摔到砸到了,等我回來,那包工頭一看腳手架倒了,就知道事情不好,早就已經逃了,不然逼養的我不會放過他。

沒有去醫院?劉立杆問。

哪裏有錢去醫院,平時,那逼養的包工頭,一個月就給十塊錢的零花錢,買買牙膏什麽的,都是一個工程做完,才結賬的,就是結賬,我們也沒有什麽錢,都抵債了。

抵什麽債?張晨問。

這個等下再和你們說,大家身上都沒有錢,看看又沒有摔死,手腳當時也還能動,只有一個頭上被砸出血的小工,自己去邊上的私人小診所,花三塊錢包了包,那兩個過路的,被自己家裏人送去的醫院。

我譚叔當時還笑說,我們命真大,從那麽高摔下來都沒有事,雖然身上痛,但以為自己躺躺就好了,沒想到他們,走到裏面躺下來,就起不來了,一直躺到今天你們來,譚叔白天的時候,一句痛都不叫的,但他自己不知道,他睡著的時候,常常會哎呦哎呦叫。

這麽長時間,不僅一點都沒有好,反而越來越厲害,我心裏急,又沒有其他的辦法,身上也沒有錢,那麽多人躺那裏,每天還要吃東西活下去。

我就每天到處找點零活做做,幫人搬搬東西,做做煤球什麽的,賺個一塊兩塊買點米買點鹽,到菜場撿點菜葉子什麽的,回去給他們熬點粥吃吃。

已經三天了,譚叔他連大便都拉在身上了,我怕起來,知道肯定是不會好了,這才想到給指導員打電話。

其實,還在海南的時候我就想打了,是譚叔一直不讓,他說我要是敢給你打電話,他會把我的手剁掉,他可能真會剁,那段時間,他腦子都有點不太清楚的。

張晨問,包工頭逃掉,這麽多人躺在這裏,甲方也不管嗎?

逼養的,屁個甲方,甲方也逃掉了。

啊?怎麽回事?張晨問。

甲方本來就是租這地方準備開旅館的,他看到包工頭都逃走了,知道事情大了,怕有事,也跟著逃走了,其實就是不逃走,我們也沒有辦法,包清工的,腳手架還是你們自己搭的,這倒下來,關他什麽事,我說對吧,指導員?

只有那兩個過路的,是本地的,天天到這個房子的單位裏去鬧,好像那單位管了醫藥費,我們外地的,中間隔著包工頭,還隔著一個甲方,逼養的,誰管你。

人都來過兩次了,只是催我們快點搬走,說這地方他們準備重新出租了,人怎麽樣,看也懶得看一眼,還罵我們,把這裏搞得臭烘烘的,四個人屎尿都在床上,逼養的能不臭嗎?

張晨和劉立杆明白了,為什麽前面他們進去,那些家屬會那麽警覺,他們大概還以為,又是來趕他們走的。

在海城,出了什麽事,大哥怎麽會這樣?我打大哥電話不通,打公司電話也不通。張晨問。

海城的事,杆子很清楚,一下子那麽多公司倒下了,一個項目都拿不到錢,我們做裝修的,怎麽受得了,我們的工地又那麽多。

公司裏財務上不是一直控制得很嚴,嚴格控制工程進度,只要進度款沒到,工程到時間就暫停的嗎?張晨奇怪了,問。

那是你在的時候,你走以後,有點亂了,加上那些公司,有錢都拿去炒樓花了,我譚叔自己,也是和幾個朋友一起在炒地皮炒樓花,那個錢來得快,逼養的,我覺得是把心都炒亂了,都沒有心思好好放在公司上面了。

對,不錯,二貨,一針見血!劉立杆叫道。

我看著就是這樣,那些公司沒錢,和譚叔來說,讓譚叔幫忙,工程不要停,說是等手上的地出手,什麽進度款不進度款的,老譚,我把所有工程款都一次性打給你。

大家都是朋友,還是一起炒地炒樓花的夥伴,那裏錢又來得這麽快,我譚叔肯定是想,這點錢算什麽,所以該等等的項目都沒有等,到後來等於都是我們墊資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