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番外四:恒君栗方

岐麓山往南,綿延河山萬裏,有一宗門名曰“問天”,名字起得霸氣,所含靈脈底蘊也是一等一的好,問天宗由一合道大能創建,精通煉器練劍,流傳至今三千二百年,已然成了四周十方內當之無愧的第一宗門。

從岐麓山出發,哪怕撕裂空間,柳妄淵跟宿問清也要在黑暗中疾馳一個時辰才能趕到,可見修真界地域之廣袤。

今日是問天宗十年一次的擂台比試,門外弟子平步青雲就看今朝,若能做到“一劍驚人”,被長老或者掌門選中,自可享受入門弟子的待遇跟殊榮,修真一途才算正式打開,靈丹靈器,法寶藏無數,單是想想就讓人心動。

當然,這些小打小鬧對於已然半步飛升的宿問清二人而言實在無聊,他們來此,完全是因為另一件事。

“這次比試,恐怕又是恒君那家夥拔得頭籌吧?”

“還用得著說?才從秘境中拿到了至寶五蘊笛,對於他來說簡直如虎添翼,就看拜入哪位長老門下了。”

“我聽說……掌門很中意他……”

“別說了,酸死我了。”

柳妄淵微微挑眉,“怎麽還是這個名?”

“我已經打聽過了。”宿問清溫聲說:“此子出生時天降異象,說是天上靈雀匯聚,是為‘恒君’二字。”

“凡人總愛誇張。”柳妄淵雖然這麽說,但也知曉十有九是真的,恒君對轉世一事執念頗深,他用一雙眼睛為代價,以即將飛升的修為跳了冥渡幽火,不求再臨巔峰,只求在無數零散的輪回中,搏一絲跟栗方再見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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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話,名為“恒君”的少年上場。

宿問清跟柳妄淵同時正色。

比起記憶中那位纖塵不染,跟世間萬物隔絕開的神祗,這位少年有種令人如沐春風的幹凈,他身上的霜雪散開,如同三月蕩開波光的溫柔水面,天生的絕情絕愛似乎沒了,而他仍舊是修道一途中無法忽視的新星。

場上雙方站穩作揖,下一刻就見劍光凜然。

宿問清白皙修長的一指擡起,似有光暈出現,然後他閉上眼睛,在人群中認真感知了一番。

恒君絕不會投身在沒有栗方的時間線中。

果不其然,指尖抵達某個位置的時候,宿問清睜開眼睛,他隔著雲霧遙遙看去,一人站在仙風道骨的問天宗掌門身後,長相清秀靈動,跟宿問清記憶中的那張臉逐漸重疊。

“栗方……”宿問清喃喃。

帝尊輕輕搖頭,覺得這追妻路實在艱難,還要投胎才行。

此刻場上的恒君三招之內擊敗對手,得來的五蘊笛沒有派上用場,收勢的姿勢極為瀟灑利落,衣袂斂卻,不知又要奪走多少人的春心。

然後就見栗方眼神一亮,似乎想鼓掌叫好,又礙於父親在場,生生忍住了。

帝尊:“……”恒君絕對先下手為強了。

宿問清沒帝尊這麽卦,卻注意到恒君瞳孔泛藍,似有不對。

“帝尊……”

“嗯。”柳妄淵跟他心神互通,當即就明白了,“恒君曾經以那雙眼睛為代價,跟天道交換了栗方的一縷殘魂,哪怕他轉世投胎,身上仍舊系著因果,如今這雙眼雖然能看到,但也不怎麽好用,方才最後一擊,他分明目不辨物,是聽聲辯位才得以成功。”

說著柳妄淵緊了緊牽著宿問清的手:“你我乃絕世大能,盡量不要出手,否則加在他們身上的氣運太重,為天道所不容,反而是一樁麻煩事,恒君若有本事,就再拿回那雙眼睛。”

恒君不見得有這樣的本事,但他哄騙人的本事卻很絕。

一天比試下來,這人一場沒輸,穩穩晉升,有兩位長老已經為了他爭得面紅耳赤。

比試結束已經是日暮西山,整個問天宗被籠罩在旖旎鋪天的晚霞中,恒君回到房間換了襲青色法袍,這讓他看上去愈加鮮活,而恒君行至一座山腰,忽然擡手給自己眼前覆了層鮫紗,兩縷飄蕩飛揚,讓他瞧著似乎能立刻羽化登仙。

曾經位列巔峰的大能,再如何落魄,有股靈氣會一直刻在神魂中。

山頂上,是已經等候多時的沈栗方。

他們二人還是上一世的名,而栗方的名字就更傳奇了,是他老爹問天宗的沈掌門做夢時夢到的,一白衣仙尊為他的兒子賜名“栗方”,又告訴他哪兒哪兒有一處秘寶,修真之人本就信天機,沈掌門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去那地方,誰知真讓他找到了!於是直接給兒子起名沈栗方。

沈栗方資質平庸,同門師兄弟都築基後期了,他才堪堪步入,宿問清想著跟他殘魂受損嚴重,滋養不夠有關。

沈掌門對這唯一的兒子頗為疼愛,在測出他是雙靈根的一般資質後緩了一個晚上就坦然接受,有則有之,無則問天宗上萬名弟子,總能找出幾個挑大梁的,這不就出了一個恒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