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煉器大會

史千秋很向著柳妄淵,他堂堂臨風派的掌門,不覺得蘇和仙尊會為了區區一個錢家而駁他面子,原本就看顧潭是個好苗子,如今更是要高看一兩分,言辭開始不客氣。

“錢掌門是吧?”史千秋稱呼“掌門”,實則語氣中無絲毫敬重,他素來以“嚴謹刻板”著稱,甭管年齡多大的修士,在史千秋面前總有種孩童時代被教先生點名起身的頭皮發麻感,錢子有也不例外,他頓時面色訕訕,不等史千秋細說什麽,就連連告罪,“我的錯,我的錯,是我教子無方。”

錢子有猖狂慣了,今日得罪的是誰都好,卻偏偏是問清仙君,後面站著的那個合道大能足以讓他低頭,更別說是自己兒子先嘴欠,什麽“二人爭一夫”,若是帝尊也在,如何解釋?現在還拖累蘇和仙尊下水,如果仙尊覺得他們錢家瑣碎事多,不堪重用……錢子有忽然天靈蓋一冷,瞬間清醒了幾分。

他像是真的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轉身就給了還在哽咽的錢多一耳光。

小胖子被打蒙了,捂著已經慘不忍睹的臉蛋:“爹……”

“混帳!”錢子有罵得像模像樣,“是你說有人平白無故欺辱你,我這才氣不過,卻原來是你辱人在先!丟人!”言罷轉身對著宿問清深深一鞠躬,“錢某慚愧,還請仙君念在犬子年幼,寬恕一二。”

宿問清平靜地看著他演,對這種插科打諢的小事著實不怎麽在意,“無妨。”

錢子有沉沉松了口氣,這事問清仙君點頭說沒事,才能沒事。

錢多剛滿十七歲,耳根子軟又被溺愛,極容易隨波逐流,但錢家跟岐麓山竿子打不著,錢多是從哪裏聽來這些的?

宿問清掃過段子陽跟白冷硯,視線最後落在左丘夜身上。

左丘夜心頭一涼,很是個心虛。

“妖尊算起來年長我百歲。”宿問清淡淡:“不知是不是妖界風水不養人,修為提升挺快,但看人待物實在不入流。”

問清仙君有用“不入流”形容過什麽人嗎?沒有,他素來恪守規矩,措辭嚴謹,第一個“不入流”就送給了左丘夜。

左丘夜自稱帝尊“好友”,之前宿問清真以為他們交情多深,卻不想區區一個段子陽描黑兩句,就能讓他說出“子陽縱有萬般不是,帝尊何苦”這樣的話來,千年修道,像是全部修進了狗肚子裏。

宿問清煩他煩得厲害。

左丘夜:“……”

段子陽眼眶通紅,像是受到了什麽奇恥大辱一般,但宿問清對這一套已經免疫了,全敗白冷硯所賜,這兄弟二人一模一樣的腔調,互相借鑒影響,越來越爛。

“昭秦哥……”錢多心裏委屈,爹明明知道他先挑釁的,為什麽現在要他背鍋?換做平時昭秦多少會幫他說話,但此刻白衣少年的目光有意無意落在宿問清身上,一個字都聽不見去,滿腦子都是“他有道侶,是忘淵帝……”

昭秦早些年不順,骨子裏又寧折不彎,很是個有氣性,原本能讓事俗冷暖氣死,卻不想被錢家順手撈了一把,不等回過味來,剛邁入道途後不久又搖身一變,成了蘇和仙尊的徒弟,唯一的徒弟。

昭秦瞬間順暢了,產生了一種煌煌六界盡在足下的錯覺,好像這天下間沒什麽是他得不到的,蘇和對他又實在縱容,昭秦看到宿問清的第一眼就占有欲爆炸,但他沒想到對方竟然有道侶。

忘淵帝……能有師父厲害嗎?昭秦又不服氣地想。

“修為在我之下。”等這場鬧劇散開,“顧潭”才來了這麽一句:“他的神魂從我身上一閃而過,根本沒發覺這具是分身。”

若修為比他高,應當一眼就能看出,絕不會如此淡定。

懶洋洋的語氣,少年不復剛才的憤怒端正,而是靠在旁邊的樹幹上,說著還搖了搖頭。

問清仙君看他這般模樣,難得來了興致,輕輕拍了拍“顧潭”的腦袋:“嗯,你最厲害,知道了。”

某人:“……”

宿問清只是在想,剛入道時的帝尊是否也如現在這般,目中無人,年少輕狂。

煉器大會召開這日,天空放晴,萬裏無雲。

宿問清在門內弟子的指引下坐在上位,也就比蘇和的位置低那麽一點點,從這個角度看去遠處的霧靄青山連綿一片,襯得大殿外的廣場越發寬闊宏偉。

各類參賽弟子根據所抽順序依次站好,滿滿當當一個方陣,看得史千秋滿意淺笑。

帝尊所言不錯,破而後立,紫氣東引,從前煉器大會根本沒有這麽多人,老的一派消亡,新芽從土裏抽出。

史千秋簡單致辭兩句,煉器大會就此開啟。

顧潭在第二排最左端,好巧不巧,他的右側就是昭秦。

蘇和煉器算一把好手,昭秦平時除了修道,就是跟蘇和煉器,他不太能沉得下來,但架不住師父好,哪怕學點兒蘇和的皮毛,也能唬住一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