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晌午的時光寧靜, 驕陽在屋檐下折出一條斜直的線,日色微醺。

後院的圍墻高高築起,隔絕了外邊的所有幹擾。

通往院子的門同樣關著, 即使窗簾敞開, 也無人能窺視到書房裏的隱秘。

分別了幾個月, 算來快半年了, 她們需要獨處的空間,得先適應一下子。

空口的話語在此刻顯得薄弱無力, 沒有太大的作用。

南迦摟著紀岑安的肩膀,半闔著眼,白皙的脖頸修長漂亮,下巴隨著對方的接近而微微上仰。

隱忍克制, 又難以自持。

輕柔的風襲來, 吹拂樹上茂密層疊葉子。

嘩嘩——

光有點晃眼, 帶著夏日特有的躁.動。

紀岑安趴在南迦身上,又說了次剛剛的話,用更為輕緩的語調重復一遍。

講得很慢, 咬著字,唇上的濕潤不多時就落到南迦嘴邊。

燦爛在她們周身鍍了一圈朦朧, 照出各自的全部,使得藏著的心緒念想都袒露在光下, 無所遁形。

南迦的食指抵在紀岑安嘴巴中間,示意噤聲,不要說話。

紀岑安轉而又親她的手指,偏偏頭, 湊上去。

南迦指節曲了曲, 可不拿開。

……資料掉在了地上, 不小心被誰掃落,啪嗒一下。

那杯咖啡原封不動地擱置在茶幾的一角,裏面的冰塊正逐漸融化。

暖的、熱的。

屬於另一方的溫度侵襲而來。

南迦的一條胳膊搭在紀岑安背後,摸到之前的傷疤。

紀岑安穿的T恤,一層布料單薄,手放上去都能隱約感受到疤痕的所在。

氣息交換,骨子裏就熟悉對方的存在。

很久。

紀岑安開口:“南迦……”

面前的人應了聲。

抱著人再次坐起來,紀岑安溫聲道:“想你。”

南迦又撫著紀岑安的唇角,低身,額頭抵著,與之面對面貼貼。

白日裏的光亮明媚,高高掛在天上。

南迦是溫柔的,處處散發出輕熟性感的韻味,她又是掌控全部的那個,不容許紀岑安有片刻的分神。

南迦發間有股清冽的氣味兒,是早上洗澡後留下來的,聞著就很舒服。

和紀岑安嘴巴裏淡淡的煙氣略微相近,有點像。

都是薄荷味的。

外邊的廚房裏,灶台上的火燃燒,鍋中的湯水沸騰冒泡,咕咕作響。

一群幫傭裏外忙活,又端起剛出鍋的菜上桌。

大家都井然有序地做工,客廳裏彌漫著食物的味道,與書房內的場景截然不同。

趙管家依然機靈能當事,指揮倆幫傭上二樓收拾,不多時再招招手,讓幾個沒事做的人到外面去透透氣,或是打發走,別杵在這裏礙手礙腳打攪到屋內的那兩個敘舊。

等到湯也煮好了,趙啟宏親自進廚房,小聲說:“放著,先別端上桌了。”

廚子為難,說:“晚點菜都涼了。”

飯菜做好就行,吃不吃那是另外的事。

一句不解釋,趙啟宏只把大夥兒都遣散,叮囑該幹嘛就幹嘛去,不要留這邊當電燈泡。

不到半小時,別墅裏就被清空了大半。

趙管家也給自個兒放半天假,都不用專門請示自家老板的意思,清理完其他人就跟著一塊兒走了。到周邊轉轉,把地方讓給分別已久的年輕人。

小區裏格外清幽,遠處的竹林翠綠,隨風搖搖晃晃。

好似停不下來。

大門關閉,隔絕了那些有的沒的。

離開那麽些天,再回來,這裏還是原樣。

一如去年到這兒,每一件物品都還是保持幾年前的樣式,擺放的角度都不變。

客廳內,唯一的不同是桌子上多了兩束花。新鮮的玫瑰插瓶子裏,並齊放在一處,成雙成對。

紀岑安進門時沒注意看,那其實是楊嬸買來擺上的,問過南迦的意見後專門搞來歡迎紀岑安的東西。

花也是紀岑安喜歡的種類,當年買來送過南迦,這次楊嬸問起,南總就讓買一樣的品種了。

二樓之上,被褥床單之類的換了新,不過款式維持原樣。

房子的主人有輕微的“強迫症”,一定要留著這些東西,執念很深。

她們深陷在柔軟裏,困在以對方為名的牢中。

南迦甘之如飴,情願墮落在其中。

自從當初跌進去就出不來了,也沒想過要掙脫束縛。

她是她的致命脆弱,觸碰不得,也不輕易顯露在外。

一見面就是,後來也是。

現在亦如此。

那是注定了的,不論如何都改變不了。

是自帶的命數,既定有此一劫,再掙紮也是徒勞。

那份不敢輕易表露出來的感情終是慢慢浮現,南迦表現得挺直接。

先前有多穩重從容,眼下就有多外露。

“看著我。”南迦輕聲說。

紀岑安看她。

恍惚間回到了那時候,現實與過往交織。

她們無數次在這裏度過,無數次像現在這樣。融進心底裏的習慣使然,令雙方都越來越不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