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Z大活動中心大樓位於留學生宿舍旁, 後依矮山,前臨室內遊泳館,相鄰的另一邊則是用以舉行各種校內儀式的露天大操場。

學校十一點宵禁, 正值更深露重時分,周邊幾個地方都已清場, 大樓裏愈發空落, 比白日裏更為涼快悄然。

冷不丁出現一位討嫌的外來者,還是最不該到這兒的那種,紀岑安先是一怔, 而後沉下那張本就陰郁厭世的臉,排斥之情躍然於眼底。

“你來做什麽?”

懶得跟那位裝樣子虛情假意,心直口快地低聲發話,眸子裏的溫熱都速降成冰, 不歡迎對方的到來。

邵予白如上回一般無二, 分明能感知到紀岑安的不爽,可自動忽略了, 猶如不懂那份變質的友情早就是過去式,對其接受度良好。

應對這一見面就很沖的語氣, 邵予白和順的態度不減, 微微上揚嘴角的弧度就沒下來過,滿臉無害坦蕩,宛然解釋:“不做什麽, 剛好路過這邊, 有空就過來走一趟。”

言訖,又慢騰騰上前一小步, 邊挎著昂貴的紅色Hermès中古鉑金皮包, 邊晃晃另一只手上提的美味夜宵, 刻意停頓半秒,稍仰頭望著紀岑安的臉,理所當然地說:“請你吃東西,不可以嗎?”

紀岑安別開身子,不給可趁機會,不信她的鬼扯,當場冷言冷語:“不吃,不需要,你自己留著。”

邵予白惋惜地哦了一聲,分外沒眼力見,埋怨道:“這麽狠心啊?”

收收背包,紀岑安潛意識就防備起來,不由自主就有些警覺。她將包放一邊,離邵予白遠點,好似眼前的是燙手的山芋,絕對不能接下。

邵予白是特意打扮過才來的,渾身上下無一不用心,相較於在孫家的小聚,她重新換了發型,由長發變為及肩的中短類型,裙子高跟鞋自成一系,包括耳環手鏈等飾品都是找私人造型師專門設計搭配的。

美艷卻不庸俗的妝面使得邵予白氣場全開,很有成熟禦姐範兒,再加上她那惹眼的身段和立體的五官,怎麽看都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漂亮,挑不出任何瑕疵。

頗具當年帶著紀岑安做混世魔王的大姐姐樣,乍一看還挺讓人恍惚,像回到了小年輕時期。

不知臉皮為何物,邵予白拉開袋子,朝紀岑安那裏再走兩步,說:“你最喜歡的榮記燒鵝,還有一些點心和粵式小吃,今天找人坐飛機從G市帶來的,傍晚才送到這邊,真不要嗎?”

沒被這點指縫裏流出來的殷勤打動,紀岑安繼續疏遠,接道:“現在不喜歡這個了。”

邵予白說:“那你喜歡哪樣,下回我再買。”

不顧及形同虛無的臉面,紀岑安接道:“你買的都不喜歡。”

邵予白:“我只出了錢,買是別人費力,不是我買的。”

紀岑安木然:“不用你的錢。”

邵予白:“也行吧,後面用其他人的錢,沒區別。”

對面過於拉得下姿態,連哄帶誆的,有意找茬挑漏洞,硬是什麽都能順著。

紀岑安眼皮子一跳,忍不了邵予白發病似的神經質,但迫於是在學校裏,即便大半夜無人到店內,可走廊盡頭有監控,便不與之較真,仍是那個樣子,低聲說:“沒空唱把戲,你自己走,不要暗地裏跟蹤我。”

邵予白死不認賬,一口咬定:“沒跟蹤,真是路過。”

紀岑安眼神有點兇,比見到了仇人還狠厲,散發出遏制不住的戾氣,隱忍道:“再有第二次試試,下回遇到了,別怪我不客氣。”

那人巋然不動,被威脅了,沒流露出半分驚慌或無措愕然的擔憂,知道紀岑安壞脾氣,多年前就習以為常。

邵予白問:“咋了,這麽炸毛,誰又惹你了?”

紀岑安說:“馬上離開。”

邵予白偏要戳心窩子,哪兒傷最能傷人就往哪裏下刀子,非常不懂和睦交流的門道,假意猜測:“南總麽,又和她吵了架?”

紀岑安撇開關系:“不關你的事。”

“我也沒說要管,知道與我無關。行了,你上次都講過了,不用再告誡第二遍,我聽得見。”邵予白聒噪,蹬鼻子上臉而不自知,文雅看著紀岑安,把剛剛那些當耳旁風,“只是過來看你而已,火氣別那麽大,幹嘛還遷怒旁人。”

“不用你看望,少套近乎。”

“不套近乎你也不理我,沒辦法。”

“走不走?”

“要走,不過等會兒,有點事問你。”

紀岑安說:“我沒興趣,問什麽都是一個答案,不會站你那邊。”

“提防我呀?”邵予白雙唇又彎了些,“怕我坑你,害你更慘?”

“只要是你參與的,我都不加入。”

“這樣。”

沒心力同這種人再糾纏,聊下去也是浪費口水,紀岑安推開她擋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拒人於千裏之外。

“趁早死了這條心。”紀岑安臉上籠罩起一層薄薄的冰,無情得堪比數九天刮寒風,字字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