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凡是能解決的困難都算不上真正的問題, 磨合的過程不足為患,心生隔閡又是另一回事,只要能待在對方那條衡量的基準線之上, 兩邊的關系便能持續下去。

僵局是其次,這場交易的主體還在, 情緒化的分支就可有可無。

不同認知下的需求各異,無聲的對峙就是變相的博弈,局面至此, 及時降低損耗才是最佳選擇。

紀岑安做了一次選擇,南迦也做了一次。

不是退步, 不是給機會, 與個人感情方面的因素無關,這次是正兒八經看在利益的份上。

出於避害就利的考慮而已。

很公平,也很明智。

紀岑安駐足, 下意識抓緊放在門把上的手。

助理走至跟前,擋在她和南迦中間, 隔斷她的視線。輕慢地關上門,不讓再打擾。

一樓, 趙啟宏已然又換了一副面孔, 褪去早間的刻意避嫌,恢復了原來的態度。

這兩邊倒的墻頭草頗有分寸,精明得堪比修煉的千年老狐狸, 可謂把伸曲的本事發揮到了極致。眼瞅著她們“和平共處”,關系沒崩,還能“再續前緣”, 他就死撐著裝模作樣, 一口一個“江燦小姐”地交上了, 周到且殷切,滴水不漏地接人待物,圓滑但不令人生厭,猶如舊時宮裏皇帝身邊的大太監頭子。

紀岑安多次領教這位見風使舵的本性,習以為常了,徑直與之擦肩而過,眼神都懶得勻一個給他。

趙啟宏臉皮厚,十分講理地代為傳話,告訴紀岑安,蔣秘書估計要晌午才能過來,到公司忙事去了,短時間內沒空。

而具體忙哪些工作,趙啟宏守口如瓶,講完了就收住,說:“江燦小姐您要是覺得麻煩,也可以單獨聯系蔣秘書,我這邊過一會兒就把號碼發給您。”

還是無視他,紀岑安轉身進書房,壓下卡在半中央的悶躁,將無處使的心力都用在西盛那邊,接上之前在電腦上鼓弄的那些玩意兒。

權當看不出她的壞心情,趙啟宏作死到底,不多時還招來一名幫傭,耳語兩句。

幫傭領會,利索泡一杯冷飲,送進書房給紀岑安消消火。

十分鐘後,新買的手機震動,消息彈出。

瞧著屏幕上的一串數字和面前的水杯,紀岑安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左側眉尾都隨之輕微一抽,不受控制地動了下。

火急火燎的開端,輕飄飄的收尾,小半天的紛擾到此截止。

再後面的進展就那樣了,如預想發生:

全力追查一番後,警方還是無果而歸,找不到實質性的有用證據,最終只能以普通的案件暫時收結;

醫院那裏,小宇的全部檢查報告很快出來,身體上無大礙,沒能查出太大的毛病——醫生說,孩子應該是被喂了安眠藥,可劑量不大,無需太擔心;

阿沖和陳啟睿二次到警局做筆錄,江添跟親戚也去了,幾個人好一陣感謝警察,感激大家的辛苦付出。

還有網上的動向,警方新發了通告,公布一下大致的過程和結果,但其余的細節方面就不透露了,包括阿沖他們的詳細信息和孩子的長相等等。

這屬於隱私保護,不應當公開。

本地的媒體倒是想報道這個,畢竟是一樁好事,值得宣傳宣傳。

有記者不知怎麽搞到了阿沖的電話,還到租房外蹲點,欲讓當事的一家子都接受采訪,嘴裏一個勁叨叨什麽正面的社會影響,要以此激勵他人,激動得都快把鏡頭懟阿沖臉上。

紀岑安沒親眼圍觀現場,可之後聽江添轉述,陳啟睿當場就黑臉了,那丫的毫無責任認同感,不樂意配合,一點面子都不給人家記者留,不止將阿沖母子倆拉身後護著,甚至兇神惡煞罵記者,讓滾遠點,憑一己之力趕跑記者團隊,搞得場面一度尷尬不愉快。

沒辦法,黑手都找不到呢,還接受個屁的采訪,上報道不是純純地招仇恨麽,太高調了。

何況這邊不想受到打攪,平頭小老百姓圖清凈穩定,不願意事情再發酵。

因為孩子的突然走失,阿沖他們決定換房子,搬到治安好一些的電梯小區房裏住,一來避免背後的人再找上來使壞,盡量杜絕二次發生這種意外,二來阿沖的新工作通勤時間較長,換一處近點的地方相對省事些。

即使現在的平房沒住太久,臨時搬走要被扣一大筆押金,且新房子的租金翻倍,也不如平房寬敞,只是普通的兩室一廳。

陳啟睿做主新找的住所,二話不說就帶上一家人連夜搬走。

紀岑安沒再加進去攪和,自知本人就是最大的惹事源頭,她猶豫了下,僅在手機裏問了問,不踏足他們的新住處。

其實這麽做也沒多大用,現在遠離早都遲了,心裏安慰罷了。

從她回來後被那些人發現的那天起,自某個時刻開始,阿沖他們就已經被卷了進來,上回陳啟睿挨打就是實證,只不過前一次沒禍害到孩子,針對的只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