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通致電時長不到半分鐘, 攏共三句話。

雙方都迅速利落,沒有異議。

南迦比紀岑安更沉著, 亦做到了先前的允諾。

不幹涉這人的決定,由其抉擇。

盡管公正來講,紀岑安的行為算得上是出爾反爾,不私下商量就專斷獨行,壓根沒衡量個中的多方牽扯,忘乎了其他人的存在。

一場以利益至上的合作,本就不應摻雜私人化的情緒進去, 既然一方出於當下的處境打算中止, 由此避害,那另一方也只能及時止損,不做強求。

通話結束,沒再重撥一次。

灰白穿透天幕, 又一輪微光襲來,不起作用的路燈於這時自動關閉, 一下子失去明亮, 退出空曠深遠的巷道, 露出表面落灰的陳舊原樣。

紀岑安一會兒才回神,收起心緒。

孩子的下落不明, 現在不是消沉的時候, 後面的事再看。

所有人都在等著未知的結果, 心裏懸著,誰都不好過。

警方又一次擴大搜索範圍, 網上的尋人啟事也在持續發布。忙累了一夜, 無人敢松懈, 畢竟白天才是關鍵期, 能尋求到的社會幫助比夜裏更多,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哪個好心人打來電話提供線索。

大抵是出於愧疚,紀岑安天亮後就沒進屋了,不踏足阿沖他們的租房半步。開不了口安慰這一家子,無從說起。

不止她,陳啟睿也這樣,但原因不同。

陳啟睿是看不得阿沖那個樣,心裏煩躁,控制不住暴脾氣。

紀岑安杵在路口侯著,半垂腦袋,神色顯得很頹。

陳啟睿蹲斜對面抽煙,累得像死狗了都沒胃口吃早飯,沒那個心情。地上滿是掉落的煙灰,他二指捏住煙頭深吸了口,定定心神再站起來,直接用手撚滅火星子,又一腳踹旁邊的垃圾桶上。

砰——

裝有各種未分類垃圾的豎直圓桶猛地倒下,滾出去老遠,裏面臟兮兮的爛菜塑料什麽的灑了一地。

順勢看向那邊,紀岑安眼皮子動了動。

搜尋一晚憋到了極致,陳啟睿臉色難看,罵了句難聽的。

“媽的!”

倒不是針對誰,純粹發泄一下。

紀岑安感觸不大,可唇線不由自主繃直。

·

北苑,三樓工作室內。

一身居家服的南迦正坐在桌後,聽著助理的匯報。銀灰色的手機被放置在桌角,屏幕朝上,孤零零擺在那裏。

助理面色為難,摸不透老板的想法,搞不清楚為何要更改今天的行程,但嘴上沒多問,不亂講話。

那都不是員工該管的,不論什麽吩咐,合理與否,照著做就是了。

助理翻著手上的文件,默默細算一陣,將原定在上午的工作安排都往後推,同時通知底下的團隊該怎麽應對。

這些都用不著老板操心,團隊都可以搞定,不算多大的事。

交接完畢,助理有分寸地退出,讓地方給一旁站著的蔣秘書,敬業出去並帶上門。

蔣秘書也是來匯報的,不過與公司或這邊的事無關,而是告知北川街的情況,以及將查到的最新動態上報。

同另一邊的兵荒馬亂相反,這裏始終都穩定平靜,自昨夜到現今都差不多,全部的輕重緩急都一絲不紊。

北川街出了哪樣的變動,這邊比紀岑安更先收到風聲,亦昨晚就有所行動,一直都在暗地裏調查,包括派人盯著裴少陽和郭晉雲他們。

事關無辜的小孩兒,無論立場怎樣,細查是必定的,這是底線。

南迦昨夜才從老宅回來,白天陪老太太又進了一次醫院,處理了一些無關緊要的瑣碎紛爭,夜裏到別墅這兒已經比較晚了,錯過了很多事。她亦一晚上都沒咋休息,整個人素面朝天,眼下因熬夜而略顯青黑,看起來不免有些疲憊乏力。

蔣秘書一面泡杯熱咖啡端給她,一面講著,把她讓查的一口氣說完。

裴少陽那邊至今沒露出蛛絲馬跡,這位昨天不在Z城,事發時還在隔壁市出差,蹤跡非常幹凈。

很明顯,要麽這事跟裴少陽不沾邊,純屬意外,或是他一樣被瞞著不知情,要麽是他心思太深沉,手段夠縝密,早截斷了所有可能查到他身上的線索。不論哪一種狀況,反正從裴少陽下手基本沒啥用,查他就是白費力氣。

還有一個可疑對象就是郭晉雲了,這缺德東西的疑點最大。

郭晉雲不僅在Z城,前些天還在外面鬼混,從裴少陽這個表哥走後他便心癢難忍,耐不住寂寞,有事沒事便放飛自我,一連幾個晚上都是躺那些個有夫之婦肚皮上過的夜,人都快玩廢了。

而好巧不巧,偏就昨天晚上,許是心裏有鬼,刻意做樣子,又許是憂慮裴少陽早上要回來,不敢折騰得過分放肆,郭晉雲提前回自己房子裏住,並請了一堆年輕男女到家辦派對。

也不曉得是為了迷惑裴少陽,怕被發現他那點上不得台面的特殊癖好,還是為了遮掩什麽,擔心惹事上身,故而借此制造不在場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