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街邊的兩道身影很久才分開,二人有一句沒一句聊了些有的沒的,使得上藥進程耽擱了時間。

阿沖叮囑紀岑安回去了別碰水,注意忌口,過後又送這人一段路,大晚上的不放心,念及附近的醉鬼多,覺得走夜路危險。

紀岑安也沒太不近人情,到了路口就沒讓送了,獨自拎著零食和藥膏走進混沌的黑色之中,不出一會兒就完全隱進盡頭處。

雙方各自分別,灰撲撲的馬路變得愈發空曠,白潔的月色照不進這一隅,斜落到房子墻壁上就被折斷了,只余下一抹分明的邊界線。

雪佛蘭在此以後才慢悠悠開出來,從側邊回到正路上,接著轉動調換方向,朝著來時的道路折返。

只是順路經過這邊,停留了幾十分鐘,其實也不是特意轉到這裏來的。

趙啟宏懂規矩,趁夜將老板送至漢成路的房子,不去北苑那邊了,亦絕口不提。

漢成路才是應該去的地方,前兩次是例外。南迦一般不去那邊,在過去三年中也從未踏足過別墅一次。

漢成路的房子也是別墅,但地段相對繁華,處在城中心的鬧市區,價值寸土寸金。

比起冰冷的北苑,這裏勉強不那麽空落沉靜,房子裏配有專門的安保和幫傭團隊,這麽晚了,照顧南迦日常起居的阿姨還沒歇息。正侯在大門口等著,見車子出現了才迎上來。

按照往常的慣例,阿姨已經煲好湯擱廚房裏煨上了,也燉了燕窩備著,南迦回來了一般是要挑一樣喝兩口的。

南迦近幾年上升得快,事業、地位各方面都猛然拔高,但相應的,自身的付出也多,有的時候必須比賣命還狠,一日三餐都顧不上,像現在這般淩晨才到家已是常態。

她今晚也是應酬去了,談了一樁很重要的合作。猜到她肯定又沒怎麽吃東西,多半只喝了酒,阿姨早早就在搗鼓這些,待她一進門便將湯水和燕窩都送上去。

南迦沒胃口,拂開不碰。

阿姨欲勸兩句,怕老是這樣對身體不好,可被一旁的趙啟宏攔下,使眼色告知端下去。阿姨為難,不解地看看南迦,終還是又將餐車推走。

趙啟宏也不杵這兒煩人,機靈退出門,臨走前還不忘把明天需要處理的文件資料放桌上。

南迦沒瞧那些文件,忙累了一天有點乏了,轉身進房間裏待著,將門反鎖,再摁下開關,點亮燈,合攏電動窗簾。

房間內只有自己後,她在床邊就褪下了身上的正裝,解開頭發披散下來,然後才光腿赤足進入浴室裏,到裏面泡一泡。

多日連軸轉的疲憊在這時顯現,南迦半躺在浴缸內,借著熱水舒緩,逐漸平復安穩。

良久,似是放松點了,她胸口慢慢起伏了幾下,呼吸稍稍變重,身子又往水裏縮了一小截,再更多的沒進去,任溫熱蓋過性感的鎖骨,蔓延至光滑漂亮的肩頭……

就這麽泡著,合上眼小憩。

某個場景一直浮現在腦海裏,晚上的那一幕揮之不去,紀岑安和那個帶孩子的嬌小女人,親近地靠攏……曾經驕傲自負的紀岑安是不會沾惹上這類人的,紀岑安討厭小孩兒,不喜歡這種自以為是的關心,排斥那些浮於表面的討好與刻意,以前的她是絕對不願意,也不允許這部分人接近自己,如同瘟神一樣唯恐避之不及,對所謂的關懷一向是還以刻薄諷刺。

但今晚不一樣,全然不同。

紀岑安甚至都沒推開阿沖,連下意識的舉動都不曾有。

若是換做以往,保不準會是哪個樣,讓阿沖下不來台都是輕的,多半還會痛罵對方一頓,斥責人家窮,東西臟,攀關系也不長眼睛看清楚她是誰……更過分的,也許會變著法子羞辱,認定對她的好都是蓄謀已久,是耍心機。

幾年前的紀岑安可不會幫人帶孩子,亦不會放下身段去幫誰,主動好心就更是下輩子都不可能發生的事。

南迦太了解以前的紀岑安,不用猜都能想到這人的反應,摸得透透的,可唯獨看不清如今的紀岑安。

一個眼高於頂,頑劣不知悔改的二世祖,她的本性就壞到根裏了,洗不白,也不可能短短三年就變好。

紀岑安的所作所為,只能說明她是能接受阿沖的,最起碼不討厭,否則不會是那個表現。

趙啟宏暗地裏已經查過酒吧的所有員工,張林榮,陳啟睿,阿沖,包括新來的那個,他們的背景南迦都是清楚的,亦知道兩邊認識了多久。

紀岑安今夜的回應無一不昭示著,她對阿沖並沒有太重的防備,不是百分百的信任,可還是特別的。這人對南迦都是設防的,做不到像對阿沖那樣。

又往水裏退了些,任熱水漫過白細的脖子,淹到下巴那裏。

南迦緘默安靜,沒弄出聲響,直到快不能呼吸了,臨近窒息的邊際了,她才伸手抓住浴缸的邊緣,借力向上撐起一些,從水中出來,濕潤潮紅的唇瓣如幹渴的魚兒般張合,急促地大口喘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