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沒丟下你,”王晉輕聲道,“反而謝謝你,沒有丟下我。”

顏司卓吸了吸鼻子,“那你能不能,別跟我說謝謝了。”

“你這樣,老有種拒我於千裏之外的感覺,”他小聲道,聲音裏夾雜著不自信,胳膊又把人摟得更緊了些,

“今天的事,是我大意了,我疏忽了,才會讓你遭遇危險。”

“但以後不會了,絕對不會了,我肯定把你照顧得好好的,好到一根頭發都少不了那種。”

“所以,請你信任我,”他直起頭,捧住他的脖子,認真地看著他,睫毛卻微微顫動,“相信我可以保護你。”

王晉望著他眼裏的湛湛微光,依然點綴濕潤的發紅的眼角,心底像被潑了滾燙的熱水,原本搖搖欲墜的堅冰,融化在這片血肉灌溉的蒸騰裏。

他有點想笑,又有點想哭。但無論哪一種,他都覺得彌足珍貴。

過去三十多年的每段感情,從來沒有過對立的情緒像現在這樣交錯在一起。他仔細回憶,才發現自己原以為的,充實的經歷,踏實的付出,和顏司卓短短數日帶給他的感動和撼動,是遠遠不可比的。

他在顏司卓那裏,學到了新的愛情的表達方式,它叫唯一。

他從沒想過扮演誰生命裏的唯一,也沒想過自己會成為誰生活裏不可或缺的那一部分。細水流長帶走的不僅是歲月,還是一批又一批頭也不回的過客;他眼裏的過客,別人眼裏的他。

可是顏司卓熱烈深摯的感情仿佛一場地動山搖,將他的理智和認知土崩瓦解,似乎他這條河流,本來應該與蕓蕓眾生一同匯進誰也不認識誰的大海,顏司卓卻改變了歸途,讓他最終只能走向自己。

經歷過顏司卓的感情,他不安地意識到自己再也接納不了其他。他的情意就如同他這個人,完完全全占據了自己心臟中最柔軟,最脆弱,也最堅固的位置。

他想笑,是因為他覺得很幸福;他想哭,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好像不配擁有這種幸福。

從沒有對愛情如此專一的自己,從來就自私得以自我為中心的自己,命運卻願意把顏司卓帶到他身邊,他只覺得雙手沉重得擡不起來,他不敢心安理得地接受。

他怕自己沒有能力回報顏司卓同等重量的付出。

顏司卓見他許久沒有說話,心裏一陣黯然,他默默垂下眉毛。

王晉正想說什麽,突然眼前劃過一道刺眼的光。那個司機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顏司卓的後面,滿臉的血,目光猙獰,手裏的刀片背著月色,快準狠地朝顏司卓刺了過去。

王晉臉色一變,扯著顏司卓一把將人推到一邊,同時一只胳膊用力擋住了司機舉起的刀,另一只手反扭他的手腕,同時腿往他身下一踹。

司機痛得悶吼出聲,看向王晉的眼神綻出血光,他手指將刀片轉了個面,直接朝王晉胳膊上插了過去。

就在刀子離王晉的胳膊不到幾公分時,他整個人突然雙腳懸空,被提著領子吊了起來,隨即手力一松,那把刀擦過王晉的手心,留下一道口子。

顏司卓把他的衣領勒成條狀,在他臉頰通紅行將窒息時,將人拖到一扇還算完好的車窗前,扣著他的腦袋,一下又一下往玻璃上撞。

劇烈幅度連帶整台車似乎都跟著震動,王晉看見玻璃上汩汩流下的黑色血跡,一道道伴隨著司機越來越低的痛罵,好像呼吸被玻璃生生割斷一般。

王晉皺了皺眉,偏過了頭。他不太敢看這種真實的血腥。

在確認司機不會再醒來後,顏司卓跑到王晉面前,立刻要去握他的手臂,“有沒有受傷,有沒有流血,讓我看看。。”

王晉心裏一咯噔,下意識抽回胳膊,左手手指收攏,掩蓋了掌心的刺痛。

“我沒事兒,”他笑道,“你不是都替我解決了,他沒傷到我。”

“你是不是有病!”顏司卓吼道,眼裏盡是擔憂。

“………”王晉懵道,“我怎麽有病了。”

“你替我擋什麽擋!”顏司卓叫道,他眼前仍然放映著剛才那幕。刀子快要刺到王晉那一刻,他差點呼吸驟停,“誰允許你替我擋了!”

“………”這事兒敢情還得他允許?“我看他朝你撲過來要殺你我當然替你擋了。”

“我怎麽能讓你為我擋!”

“我怎麽不能為你擋了。”王晉想,顏司卓大男子主義怎麽比他還嚴重。

顏司卓覺得王晉不理解他,偏偏自己又是有什麽說什麽,他委屈道,“你替我擋了萬一受了傷我心疼!”

“那我看你受傷我不心疼嗎!”

“。。。。。”

時間靜止了五秒,空氣凝固。

顏司卓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嘴角抽了抽,“你剛剛。。說什麽。”

“………”王晉一愣,我剛說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