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酸澀

陶音攥緊的手指一點點松開,少年的身影隨著一道推門聲消失,超市裏剛剛湧進來的男學生們在聊著打球和遊戲,沒多會兒也離開了。

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空間裏異常的安靜。

陶音腳下動了動,從裏面出來,去收銀台結賬。

“一共15元。”收銀員把零食收進袋子,說道。

她垂著眼,盯著裏面那條薄荷綠色的糖紙,沒反應。

“同學,這些一共15元。”收銀員又重復了遍。

“哦,好。”陶音這才回過神,從衣服口袋裏掏出手機付款,拎著袋子出了超市。

六點鐘的傍晚,夕色余暉落盡,天邊一片青灰色的暗淡。她慢吞吞地走在路邊,深秋的落葉被風打了個旋兒,又靜靜躺回地面。

陶音目光淡淡,掃了一眼,眼睛裏泛著空洞。

在超市裏的十分鐘,猶如坐過山車,將她拋入雲端,又在下一個瞬間跌落谷底。

江屹楊這些日子對她的那點特殊,那點不同她不是沒有懷疑過,只是根本不敢多想,怕自己自作多情,空歡喜一場,也生怕自己流露出異樣被發現,最後連朋友都做不了。

但不代表她能忍住不期待,不貪心。

涼風習習,吹的她眼睛發酸,喉嚨裏像是被什麽東西堵著,幹澀的不行。

不知不覺間,又走到了滑板廣場附近,陶音習慣性地往那個方向望了眼,只站在原地,沒有如往常那樣靠近。

……

滑板廣場裏今日來玩的人不多,一處緩坡練習場地裏,少年沒什麽情緒漫無目的地滑行。

一旁的李明司往那邊看了幾眼,去到邵飛身邊,好奇地問:“我楊爺今天這是怎麽了?緩坡有什麽好練的,還滑了那麽多遍。”

邵飛眯著眼,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兒,凝思半響,自言自語地道:“我一般看事情挺準的,但你爺爺的心思太難猜,嗐,費腦筋”

李明司在狀況之外:“你說什麽呢?”

邵飛又要開口,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掏出來接通,是他表姐要和閨蜜去逛街又讓他幫忙去看花店,掛掉電話他抓著李明司:“我自己太無聊了,你跟我去店裏打遊戲唄。”

李明司直接拒絕:“我還得練滑板呢。”

邵飛:“你又不是江屹楊,就你這滑板多練一天能練出花來?”

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李明司答應後兩人本想問一聲江屹楊,就見他從一道坡上跳下,一個側身轉彎滑向另一處場地。

這是又要下碗池練習了,根本叫不動了,兩人也不耽誤他,拿上滑板打了聲招呼便走了。

碗池裏,江屹楊神色恍惚,頭一次在練習滑板時集中不了注意力,以為做一些有難度的轉體動作就能提起些興致,結果還是心亂。

這種狀態還是第一次,他感覺難以理解而且莫名其妙。

就在他分神時,滑板滑出碗池,腳下一時大意沒控制好平衡,輪子卡在了邊緣處,人摔出碗池場地外面,手肘磕在堅硬的地面。

他不甚在意地撐著胳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耳邊有輕而急促的腳步聲,江屹楊慢悠悠擡起眼。

看見來人的刹那,心裏混亂的感覺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你怎麽樣?”陶音因跑的急促,還微微喘著氣,“摔的嚴重嗎?”

江屹楊眸光動了動,“沒事。”

聞言,陶音秀氣的眉頭松了松,目光掃過他的手肘,又很快把背上的書包摘下來,拉開拉鏈,在裏面翻了翻,掏出一片創可貼給他。

“你手肘磕的那下還挺狠的,你看看有沒有出血。”

江屹楊盯著她清麗小巧的臉龐,似笑非笑:“你是隨身帶著創可貼麽,這都第幾次了,我一受傷你就出現。”

陶音對上江屹楊漆黑的眼眸,頓了頓,男生似有若無般的打量又讓她心底漫過一絲緊張,她低下頭,小聲解釋:“因為我也經常摔,所以身上會常備著創可貼。”

她手又往前遞了遞,仍沒擡眼:“你用不用。”

“用。”江屹楊接的很迅速。

而後捋起衣袖,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手臂,手肘處如陶音預料的那般,蹭破了一塊皮,但卻不嚴重。

陶音又擡眸打量了眼正低著頭的江屹楊,他的額發自然垂落,眉骨深挺,眼皮的褶皺淺而流順,是一雙冷淡又薄情的眼型。

可偶爾與人對視時,眸子裏的專注又會給人深情款款的錯覺。

像是毒藥,只看上一眼,便戒不掉了。

這樣的男孩子不知道要被多少女孩子放在心裏,甚至惦念上很久,她不過也是其中一個而已。

陶音感覺喉嚨裏酸澀的不行,她低頭用力眨了眨眼,生生把眼角那股濕意逼了回去。

再擡頭時,見他把傷口貼好,放下了袖子,她也把書包背上,低聲道:“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