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沈玄青趕著騾車跑出去好一段路後,才不再驅打騾子,官道平坦,跑起來十分暢快,連帶著碰見糟心人的不爽也隨風消散了。

吉興鎮離得遠,這回打到矮鹿,陸谷看見了一定高興,上回他去打獵,只抓到一頭野羊,他們靈哥兒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鹿呢,不知道看見了會是個什麽神情。

這麽想著,他重新高興起來,將陸大祥和杜荷花拋在腦後,心道下回看能不能抓只更漂亮的梅鹿,讓靈哥兒看看。

他並不知道,杜荷花見了陸文以後,哭天抹淚訴苦說沒錢,而得了銀兩,眼淚登時就不流了,和抱著孩子的陸文話家常時,偏偏又提到他和陸谷,不滿他們家的好運氣,嘴裏還不幹不凈罵了句。

而陸文聽到這些後,再沒有以前如釋重負的心情,垂下眼眸沉默不語。

以前沈家過得就那樣,泥腿子只能土裏刨食,就算養兔子了,糞便臟汙臭不可聞,稍一比對,他在李家雖然只是妾,可什麽粗活累活都不用幹,吃香喝辣一樣都不少。

如今李鳴山病是好了,不再臥床,但因那裏不行了,酗酒不說,性情大變,有時喝多了,見著誰都罵,連他也不例外。

羅紅綢同樣挨過罵,可她娘家是鎮上的綢緞莊,生了兒子李老太太又看重,壓根兒就不怕,他不一樣,只能忍著,好在有孩子,有時李鳴山醉酒在他院子裏指天怨地胡口亂罵,孩子一直哭,李老太太知道後,就讓人過來拖走李鳴山。

他從前愛聽杜荷花說沈家如何過著鄉下人的日子,一比較就知道自己當初的抉擇是對的,心裏就舒坦,然而造化弄人,哪裏能料到如今是這樣的局面。

和孩子的月錢吃穿不少,過得比鄉下人好些,但李鳴山不再是他的倚靠,日子就不像從前那樣風光,還要小心看臉色。

如今杜荷花偏生又說沈家在吉興鎮買了宅子,陸谷過的是鎮上日子,他垂眸咬牙,後悔也來不及了,只剩造化二字在心中回蕩。

他們如何沈玄青早已不在意,只要別添堵找麻煩就是。

他趕著騾車到吉興鎮後,進主街沒多遠,一眼就瞧見人群外熟悉的身影,陸谷正抱著靈哥兒,和紀秋月還有昭兒在圍觀耍把式賣藝的攤子.

看熱鬧男女老少都有,他倆為避開漢子,只在人群外圍,孩子不提,兩個大人邊踮起腳看向裏面,一邊順著人群縫隙挪動,十分起勁高興,在村裏哪有這樣的熱鬧可瞧。

圍觀的人多,騾車慢下來,擠擠攘攘的人群瞧見騾子到跟前,紛紛往兩旁讓了讓。

沈玄青還沒到跟前呢,就聽見人群喝彩聲,待這聲過去後,裏頭場子有人敲著鑼說過場話,有錢的捧個錢場,他快到跟前了,忽然出聲道:“想給就給。”

鄉下人看賣藝少有捧錢場的,都是湊湊熱鬧,但見耍把式的幾人十分賣力,畢竟養家糊口不是那麽容易的事,陸谷正猶豫著掏荷包,突然聽見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沈玄青就在幾步遠之外,驚喜地展露出笑顏。

“我這兒有些銅板,你們去扔,想看再看一會兒,我在前頭等著。”沈玄青跳下車打算牽著騾子,見乖仔也要下來,胳膊一伸按住了,這裏人太多。

他從懷裏掏出個小荷包,裏頭沒有碎銀子,全是些銅板。

“好。”陸谷笑眯眯接過荷包,耍把式的為了讓人多扔錢,有個大漢噴火舞火龍,人群又是一陣喝彩,他便顧不上沈玄青,連忙轉過頭看熱鬧。

銅板嘩啦啦灑起來,陸谷把荷包裏二十幾個銅板分給昭兒一些,紀秋月抱著孩子往捧著銅鑼的幹練姑娘那邊拋,哐當一下扔進銅鑼之中,昭兒樂得直笑。

小孩子會看樣學樣,靈哥兒瞧見哥哥如此,便伸著胳膊也要玩,陸谷就往他的小手裏塞了幾枚銅板,再抓著靈哥兒的手帶他一起往銅鑼上扔。

那編著長辮子的姑娘瞧見孩子給扔錢,十分配合舉起銅鑼一下接住,曬黑的臉上露出爽利明媚的笑容。

“人太多,還是回去吧。”紀秋月說道,今日出來看了好一陣,大人孩子都高興,是時候回去了。

“嗯。”陸谷答應著,把沈玄青那個空荷包塞進懷裏,一人抱個孩子就往前面走,果然在人少的街邊,沈玄青正在等他倆。

“汪!”

乖仔站在板車上,瞧見他們後就跳下來,這次沈玄青沒管它。

靈哥兒認識自家大狗,低頭去看搖著尾巴蹭陸谷腿的乖仔。

陸谷瞧見車上的獵物,還有家裏那只長大的羊,笑問道:“要賣羊?”

他倆一過來,沈玄青就牽著騾子慢慢往前走,點頭說:“最近沒殺豬,賣些羊肉讓鋪子貨物多些,也熱鬧熱鬧。”

主街寬敞,不過來往行人多,不好三人並行,陸谷和紀秋月抱著孩子漸漸落在騾車後面,乖仔走在他倆旁邊,前後跟著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