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二更

吃過飯差不多才到申時,天色還早,山坡離得不遠,陸谷就提著籃子去撿地皮菜,沈玄青跟他一塊兒,這次出來沒鎖院門,不過狗崽跟大狗都留在院裏,沒讓跟著,不然會在地皮菜上亂踩亂聞。

青黑的地皮菜軟軟的,倒跟泡發的黑木耳有點像,下過雨地上長了許多,陸谷跟沈玄青兩人拾撿,在山坡上轉了好大一片地兒,把這一籃子拾滿才回去。

回來後他倆都沒閑著,地皮菜長在地上,草葉碎枝在撿拾的時候夾在裏頭,陸谷打水洗了三遍,這才往竹匾上鋪了,明天太陽出來只管曬就好。

沈玄青一腳踩在木頭上鋸木頭,這棵樹是他前兩天砍的,鋸成一段一段好劈成柴火,等回頭下山了,還得給家裏多囤些柴過冬用。

陸谷起身想倒水,狗崽的粗爪子卻踩在他鞋面咬他褲管,肥圓的小身子還挺沉,他只得先把狗崽揪開。

忙碌著,天漸漸晚了,陸谷燒了一鍋熱水盥漱,夜裏慣了用青鹽潔牙還有洗臉,一日不洗洗還覺難受,洗完又打了熱水坐在床邊燙腳,山溪冰冷,他倆在溪水裏泡久了,驅驅寒意也好。

陸谷原本想等著沈玄青洗完他再洗腳,鍋裏還有水呢,水不臟的話往盆裏添些熱水就成,但沈玄青看他一眼,就說道:“木盆大,不如你我一同洗了,早洗完也早點歇息。”

聞言,陸谷覺得不妥當,可一想沈玄青不是別人,再者他一直都不敢拒了沈玄青的話,猶豫著,最後在沈玄青的注視下低了頭,搬了椅子在對面,除掉鞋襪小心把腳擱了進去。

房裏一時靜悄悄的,兩人都沒說話,只有燭台燃著光亮。

說起來是沈玄青其實也是一時沖動,在陸谷把腳放進來後一動不動,生怕自己粗糙的大腳板碰疼了那樣白皙綿軟的腳。

陸谷比他更謹慎,低頭不敢看人,視線裏是兩人浸泡在一起的腳。

木盆確實挺大,沈玄青腳往兩邊一放,他只能小心踩在木盆中間不敢亂動,不然會碰到沈玄青。

若不是他稀裏糊塗就跟沈玄青一起泡腳,熱水燙腳其實挺舒坦的。

過了一會兒,先緩過來的沈玄青有了動作,腳稍一挪動就讓水面輕晃,他擡腳輕輕壓在陸谷腳上,喉結滾了滾,微啞了嗓子裝作自然,說:“搓一搓也好。”

燙腳時多數人都會下意識搓搓腳,就算不用手了,也會兩只腳交疊著搓一搓,是再平常不過的事。

然而眼下對陸谷來說一點都不平常,他僵直坐著不敢動,水聲輕響,腳上觸感再明顯不過,這是種陌生卻又不算陌生的情緒,有時夜裏沈玄青壓著他時會摸摸他腰際或別的地方,所以對觸碰不是很陌生。

沈玄青頭一次跟自己夫郎洗腳,喉間發緊,眼眸也暗了暗,他沒做過這種事,搓了一會兒也覺得實在太唐突冒犯,而且他也不敢使力氣,生怕踩實了壓著陸谷,便假咳一聲拿了布巾先遞給陸谷擦腳。

擦完腳陸谷先上了床,沈玄青端了盆出去倒水,他躺在床上翻個身,忍不住想蜷縮起來,哪怕再不懂情愛,他也知羞,不能隨便跟漢子一起洗的。

夜裏冷,沈玄青把堂屋門跟房門都關上,吹了燈摸黑上床,他有點睡不著,眼前都是陸谷白生生的腳在晃悠,燙完腳腿腳都是熱的,似乎連心裏那點不安分的念頭都變得燥熱空虛起來,待再也忍不住就十分迫切了。

身旁男人伸胳膊過來的時候,陸谷原以為他是要抱著睡,誰知直接壓上來,急得跟頭先幾次一樣,稍一備作好就直挺挺往裏闖。

——

陸谷積攢口糧的大計還未完成,就跟沈玄青下山了,秋稻熟了,要趁最近天好趕緊割回去,不然稻谷熟太過掉進田裏,到時就不好拾撿了。

晌午太陽曬著,村裏有水田的人家幾乎沒人回去吃飯,一家子回去個做飯的就行,其他繼續割稻子,等飯和水送來才坐在田壟上歇一歇吃喝。

沈玄青家原本有五畝水田五畝旱田,都是沈順福年輕時賣力氣掙到的,在村裏稱得上田地多了,而且沒有苦瘠地,日子算很不錯的,但之前為給沈順福治病賣了兩畝水田三畝旱田。

今年夏天還完債後,沈堯青想過再買幾畝,但要給沈玄青成親,手裏哪有太多的錢,就擱置下來,待過後再攢攢,還得相看好田地,差的種了也打不了多少糧,不值當去買。

三畝水田豐收了,兩畝旱地之前收完秋豆已種下冬麥,近來無需太操心,收秋稻才是大事。

陸谷踩進泥裏彎腰割稻子,身上沾了不少泥水,太陽很曬,他割了一會兒直起腰緩緩,用衣袖擦擦額頭上的汗,擡眼往前邊一看,從村裏出來的人影像是沈雁跟紀秋月。

“娘,歇會兒吧。”遠遠的,紀秋月就喊起來,她跟沈雁都提著籃子,裝了水跟飯菜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