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2頁)

“你去哪?”

鶴知知微滯不語,片刻後道:“回宮。”

她怎麽好像被鷹爪捉回巢穴的獵物,走哪一步都要報告,還要看這只猛禽是否會善心大發地對她的報告感到滿意。

睢晝神色中微帶戾氣,顯然是不滿意。

他挺肩直背走過來,仿佛獵鷹磨了磨爪。

“跟我去將龍塔。”

“不好吧,我回金露殿。”鶴知知下意識回道。

雖然金露殿已經被摧毀大半,但也不是完全不能住,將就一下還是可以的。

話音剛落,一只大手就突地掐上了鶴知知的臉頰,制住她的下頜,讓她無法再開口。

鶴知知眼瞳受驚地放大,再次看清眼前的人的確是睢晝而不是旁人,才慢慢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但胸口還是急劇起伏跳動不止,下頜被粗暴捏住,鶴知知實在是嚇了一跳。

睢晝掐著她的臉,又問了一遍:“跟我去將龍塔。”

鶴知知目光澀然。

她明白了,睢晝現在對她的耐心已經消耗殆盡。

只要她說出讓他不樂意聽的話,他就會幹脆剝奪她說話的權力。

鶴知知神情晦澀,半晌,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睢晝這才松開手,用眼神看了看前方,示意要她先走。

還真是每一步都必須得看著……

鶴知知心中復雜難言,在睢晝緊緊地盯視中邁步朝前走去。

她又換回了公主的裝束,為了彰顯此次的勝利,鶴知知還特意選了格外繁盛的一套。

行走之間環佩作響,所路過之地眾人皆朝拜,迎她回到自己的宮城。

如此恢弘之景,所見之人心中都自持著一分敬畏和莊重。

卻沒人知道,步伐看似穩穩當當的公主,其實每一步都走在身後已被撤名的國師的眈眈監視之中。

鶴知知狠狠咽了咽口水。

安排宮人做好初步的整理修繕,鶴知知一句多余的話都不敢說。

因為身後盯得緊緊的目光稍有察覺到不對勁就會變得異常灼熱,好似時時刻刻都在防備她半路逃跑一般。

鶴知知只得按照自己所言,朝將龍塔走去。

宮城雖被摧毀大半,但將龍塔卻基本沒有受到損傷。

一是因為國師的身份並不涉及皇權,二是因為反賊大約還想著等坐穩皇位後再恢復睢晝國師的身份加以利用,沒有必要現在就把關系搞僵。

鶴知知走上將龍塔,原本是被迫的,但在看到熟悉的景色時,心中漸漸也多了幾分平靜。

在這種時候,這樣的平靜很讓人依戀。

更何況,身邊就有這裏的主人。

鶴知知甚至生出幾分“來將龍塔來對了”的感慨。

她忍不住停住腳步,回頭看著睢晝。

想要跟他說幾句話,既是分享,也是排遣一下內心有些澎湃的情緒。

鶴知知看著睢晝,自以為自己的眼神也說得上是柔情萬種,心裏想好了一肚子的話準備要說,其中還摻雜了不少文人墨客寫的有名纏綿詩詞。

結果還沒開口,就被睢晝迎面襲來的冷凍目光給嚇退。

睢晝瞪著她,目光大概比大理寺卿審訊犯人時還要嚴謹和冷酷。

不放過任何一點蛛絲馬跡,還隨時準備用刑。

“別想逃跑。”

睢晝陰森森地從齒縫間逼出幾個字。

心裏一腔話突然就不想說了。

她重新轉過身,自動自覺地朝著曾經住過的院子走去。

那裏在西苑,離睢晝住的東苑很遠。

還沒走兩步,手腕忽然被人捉住。

睢晝拉著她,一聲不吭的、幾近蠻橫地將人帶往東苑。

鶴知知記得,當時睢晝曾經給她在隔壁準備了一間屋子,她當時想躲著睢晝,拒不肯住。

現在她當然不會再躲著睢晝了,既然睢晝執意要她住那裏,她也不會反駁。

因此也就沒有掙紮,任由人帶著她走。

到了東苑,鶴知知卻是一愣,嘴巴都不由得微張。

曾經熟悉的屋宇消失不見,東苑的兩間寢殿被打通連到了一起,變成一間寬廣得連鶴知知都覺得豪華的寢殿。

或許是因為面積太大,殿宇周圍並不全是古板的磚墻,而是有幾面做了鏤空,用銅柱串起一整面的金葉,當做外墻。

微風吹過,金葉翻動,耀映著金光如同波動的水面一般,粼粼在地面上、墻上、廊柱上、人臉上活潑地躍動。

金葉刷啦啦作響,點綴的數串金鈴也跟著搖動起來,叮叮輕靈亂響。

那金鈴搖動的聲音極像原先月鳴教中禮樂響起的鐘聲,而一整面金葉墻的奢靡又像極了金露殿。

它打通了睢晝的屋子和原本留給鶴知知住的屋子,連在一起。

也保有著月鳴殿和金露殿的特質,並將這截然不同的兩者完美融合到了一起。

鶴知知心中訇然作響,巨大的浪潮翻湧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