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3/4頁)

翌日一早,睢晝便醒了。

床頭放著熱湯,想來是點星提早準備好的。

那憊懶的小子,今日竟起得這麽早。

睢晝坐在床上出了會兒神,醉酒後腦仁陣陣抽痛,但還尚可忍耐。

更要緊的是,他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東西。

忍著疼想了半天仍沒想出來,睢晝只得起身洗漱。

身上的衣服還是昨日那套,聞著似乎還有酒臭。睢晝皺皺眉,幹脆又沐浴一番,換了身新衣,才出來把桌上的湯喝了。

熱湯下肚,頭痛果然立刻緩解不少。

再過得片刻,應當就完全不會痛了。

睢晝拉開門,晨光清爽明亮,點星正從長廊那頭急匆匆地跑過來。

睢晝把他叫進屋裏來問:“昨日我喝了酒,回房之後,還做了什麽嗎?”

他的印象只到這裏。

點星瞅他兩眼,小聲說:“沒有,沒有。”

“是嗎?”睢晝摸著下巴,狐疑地又問了一句,“我有沒有做出什麽有損形象的事?”

點星呆呆地重復了一遍,“有損形象?”但接著很快又搖頭,再次說,“沒有,大人回來就,就睡了。”

點星咬著腮肉。

這是殿下教他這樣說的,殿下說,如果國師起來什麽都記得,就不用多嘴,如果國師起來忘了昨晚的事,就說他喝醉酒後什麽都沒說,回房便睡了。

睢晝呼出口氣,像是有些放心,但過了會兒,又問道:“那我有沒有說夢話,氣喘,打呼嚕,磨牙……之類的,讓隔壁能聽到的動靜?”

點星頭搖得像撥浪鼓:“國師大人睡覺向來如月下清蓮一般貞靜,沒有什麽動靜。”

睢晝才徹底放下心來。

世人常說酒後往往容易露出醜態,他也頗為擔心。

好在並未發生那等可怖之事,睢晝順了順鬢角,重新挽起衣袖,挺直脊背,大步出門去。

在樓下等了一會兒,碰見了鶴知知。

鶴知知見到他,果然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看來點星說的果然是沒錯的。

睢晝清清嗓子,昨夜裏那小將又著急忙慌地來找他請罪,睢晝三言兩語溫和原諒了他,叫對方感激涕零。

之後便沒有再發生什麽插曲。

到驛站休整過後,新添了幾匹駿馬,睢晝便去騎馬上路,也不必再跟鶴知知擠在同一輛馬車裏。

如此趕路數日,終於進了東洲。

節度使李簧早已派人在關口等著,公主的車隊一到,便立即迎去了李府。

李府自然是大擺筵席,歌舞升平。

不過也就很克制地唱了兩曲,托起來一個氣氛,李簧便把那些絲竹管弦撤了下去。

李簧坐在下首,拱手道:“殿下蒞臨東洲,老臣真是百感交集。看到殿下,既高興喜悅,又忍不住思念都城的親人,陣陣感傷。”

李簧是父皇那輩的老臣,遷升節度使之前,一直久居都城。

他會發出這番感慨,倒也的確有幾分真心實意。

鶴知知端起茶盞,和他互敬了一回。

景流曄在右首坐著,聽見李簧說話就心煩,百無聊賴地往嘴裏扔著葡萄。

睢晝坐在他旁側,手裏慢慢轉著一個茶杯,默然不語。

總有些似是而非的畫面從他腦海中閃過,一時之間連不成串,也分不出真假。

李簧感嘆完,又道:“有殿下在,今日本應是大喜,可惜東洲如此情狀,老臣實在沒有尋歡作樂的心思,今日的筵席也不夠豪奢,還請殿下恕罪。”

鶴知知道:“李大人不必客氣。可是,聽李大人所言,東洲是發生了什麽事?”

李簧嘆氣道:“東洲被瘟病纏了許久,斷斷續續總不見好。這些時日,耕種的農戶越來越少,每日屠宰的家禽牲畜銳減,捕撈數更是只有前些年的一半……老臣每每想起此事,便心有憂慮,夜不能寐。”

景流曄悄悄地翻著白眼。

鶴知知點點頭,東洲的瘟疫之事她早就有所耳聞。

這“瘟疫”並不單單指一種病,東洲地勢較低,常年濕熱,又臨河靠海,常有些海裏撈上來的東西帶著不幹不凈的怪病,流傳開去,便成了大範圍的瘟疫。

因病狀不同,也就不能統一地救治,還要分類、分狀。但染病的人數太多,醫術拔群的大夫又太少,很難將所有人根治。

據說東洲為此專門養了一支鷹巢軍,讓他們學習基本的醫護能力,散布在各個街道,每日巡邏,發現患者便及時救治。

這是一個很好的創舉,鶴知知記得,當年李簧提出這個點子時,得了母後極大的贊賞。

當年便決定撥大筆官銀給東洲,就是為了培養這支鷹巢軍。

但東洲後來每一年都上書想要增撥這筆錢,朝廷有心而無力,實在是拿不出來了。

聽李簧說到這裏,鶴知知也大約明白了過來。

他記掛百姓或許不知道有幾分真假,但想要銀子這一點,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