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3頁)

大殿四角屋檐下,膺人穿著長袖隨禮樂翩翩起舞,風鈴不斷清脆撞響。

皇後從後殿請神龕,一路經過南門、西門、東門,每過一個門,便要在各香案前跪下,行三叩禮。

終於行到前殿,皇後又順著玉石長階三步一跪,直至登頂。

這會兒的日頭有些熾烈,鶴知知仰頭看著皇後的背影,不得不眯起眼。

今日從天不亮的時候母後便開始忙碌,又要跪這麽多次,母後一定辛苦至極。

也不知道她前些日子給母後送去的那對護膝,母後穿戴上了沒有。

那是她叫宮裏針線活兒最好的綠枝仔細縫的,比照著母後的尺寸,很是厚實溫軟,比她前年自個兒縫的那半吊子護膝好用多了。

但凡皇室家祭,母後總是以最高的規格,也是最累人的。

偏偏鶴知知也只能跪在這兒看著母後受苦,無法分擔一二。

皇後終於爬完了長階,一只手伸過來,將她扶起,皇後垂頭向那人行禮。

鶴知知目光稍動。

平民百姓祭祀,除了墳前,大多還會去神祠,向膺人祈福。

皇室家祭,自然是向國師祈福。

為了體現皇室的尊貴,睢晝今日穿著花紋繁復的緙絲白袍,白袍上所有花紋皆是用莊重的黑色絲線一層層繡出。

輕薄的長袍在風中獵獵輕揚,在日光下團著一圈柔光,映襯著年輕國師俊朗無暇的面容。

真好似神人一般。

有這樣的國師,大金自當受到神明庇佑,自當國泰民安。

身後輕輕的贊嘆聲傳來。

鶴知知也不自覺地看著睢晝。

睢晝難得地將烏發以一玉冠束在腦後,露出劍眉,線條淩厲流暢的下頜,飛揚的鬢角與長頸。

睢晝的這般打扮很少見,端莊之余,卻也與世俗中的少年郎更為相似。

若他身在俗世中,定然也會驚艷一方。

身後的人全都站起身來,福安也來扶鶴知知,鶴知知這才回過神,跟著站起。

至此,皇後的任務便已基本完成了,接下來只要坐在涼亭中,等待國師主持接下來的祭禮,其余人也不必再跪著,可自由交談走動,只待到自己的次序時,再上前受禮。

鶴知知朝涼亭走去。

皇後坐在軟椅上,身旁小桌上擺著花茶瓜果。

鶴知知蹲下來,想給皇後捏捏膝蓋,皇後卻將她拂開。

“多大人了,在外面動不動就蹲在地上,像什麽樣子。”

鶴知知有點不高興,但不待她說什麽,身後已來了一批又一批向皇後請安問好的人。

鶴知知只好退到皇後身後,依次向那些宗親行禮。

直到眼前忽然出現一個眼熟之人,鶴知知的臉色登時一冷。

景流曄自然察覺到了鶴知知的態度變化,饒有興致地一笑,並不在意,先向皇後行了一禮。

皇後見到他,笑著將他招過來,絮絮地問話。

“你家祖可都健朗?”

“勞娘娘掛記,祖母、母親都很好,自從聽聞臣今日要入宮隨祭,都很感念娘娘的恩德,氣色比之往日更要好數倍不止。”

皇後被逗笑,掩唇道:“你們這些年輕人,還是嘴甜的才好。”

鶴知知在皇後身後頗為不平地努努嘴,難道她不好麽?母後幹嘛對那世子和風細雨,對她卻橫眉冷對。

越想越覺得這世子果然不是個好的,那種一聽便是假話的漂亮話也能說得出來,真不知害臊。

察覺到公主殿下冷冰冰的注視,景流曄忍不住頻頻擡眼去看。

皇後注意到了他的動作,眼底閃過一抹戲謔的笑意,把鶴知知從身後拖了出來,接著揉了揉額角道:“本宮乏了,你們去別處走走,莫要在這裏礙事。”

鶴知知屢次被母後嫌棄,心裏不忿得緊,卻礙於外人在場,不好發作,只能跺著腳走遠了。

景流曄也跟了上去。

金蓉嬤嬤洗凈一粒烏棗,放在手絹上遞給皇後,小聲道:“娘娘果真中意那景世子?”

“目前來看,人品不錯,家世也相當。讓知知同他接觸接觸,有何不可?”皇後眉眼含笑。

“那景家……”

皇後輕輕擡手打斷了她。

“景家在東海,離朝堂遠,沒有這些烏七八糟的事,且是有大用處的。更何況,莫說景家家底清白,哪怕是身陷這旋渦中央的世族,只要知知看得上,本宮也不會阻攔她。”皇後撚著烏棗,輕輕松手,將它扔進了茶杯裏,“本宮的女兒,在最好的年華,絕不應該被這些煩心事給困住。”

金蓉嬤嬤點頭應下,力道適中地敲著皇後的肩膀。

“娘娘為殿下思慮周全,慈威並濟,這份拳拳愛護之心,奴婢真不曉得,還有哪位賢母能比得上。”

“殿下對娘娘也是至孝至誠,再體貼不過的了。”

“她?”皇後笑出聲來,“她那個榆木腦袋,能按照本宮的吩咐把事做好,不出岔子,本宮就感激不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