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2/2頁)

鶴知知尖叫一聲,轉身躍過木幾,沒命奔逃,陶樂然提起裙擺狂追。

金露殿內一時只有追逐的咚咚腳步聲、笑得喘不過氣來的叫鬧聲穿堂而過,揚起一張又一張珠簾,掀開一扇又一扇紗門。

福安揮著拂塵,只差沒叫小祖宗,站在院中扯著嗓子喊:“別摔倒了哎喲。”

金露殿的宮人們偶爾轉頭看看,公主與好友追逐打鬧,與三五歲時的模樣無異,便又接著做自己的事,顯然是早就習以為常。

好不容易跑累了,鶴知知手腳一攤,在前殿的木板上躺下來,呼哧喘氣,溫潤的春日,竟也跑出一身汗。

鬧到極致之後,靜下來時特別容易晃神。

鶴知知有些眩暈地看著頭頂的屋梁,忍不住想,她去了清平鄉之後會遇到什麽,會跟現在有什麽不一樣。

陶樂然也跪坐在一旁休息,看鶴知知一眼,便知道她有心事,於是伸手推了推。

“喂,你在擔心什麽?”

鶴知知搖搖頭。

她擔心的事很多,只是現在還沒一樣說得準。

“哼,不說我也知道。”

鶴知知好奇扭頭,陶樂然知道什麽?

陶樂然神秘兮兮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手臂:“你最記掛的,肯定是將龍塔上的國師啦!”

鶴知知下意識翻她一個白眼:“胡說八道。”

“你想否認!哼,你此去清平鄉,天高路遠,見不到我你不會舍不得,見不到國師,你怕是三餐都吃不下了吧。”

鶴知知一頓,她方才的確想過這個問題。

她去了清平鄉,離宮中數百裏遠,雖然依舊能讓暗衛傳信來,但終究不能時時掌握睢晝的情形。

若是在這段日子裏,那個夢中的惡女趁虛而入,將睢晝這樣那樣,她的心血豈不是白費?

鶴知知有如一只要離巢的雌鷹,對巢中的蛋蛋留戀不舍。

這種記掛,的確是會影響食欲的。

鶴知知訕訕,反駁的聲音也弱了些:“怎麽會。”

陶樂然卻窮追不舍,聳聳鼻尖湊近道:“你便老實承認吧,你對那位謫仙,根本就是有非分之想。”

“我哪有!”鶴知知坐了起來,想要認真解釋,但凝眉思索半晌,終究是找不到合適的說辭,只得閉嘴道,“唉,我的心思,你不懂。”

“你那不容於世的心思,我當然不懂。”陶樂然抱起手臂,“我說真的,雖然你是公主,但你的口味是不是也太特別了些?”

鶴知知被她念得頭疼,揉了揉額角道:“陶、樂、然!你可是月鳴教的信徒之一,怎能用這種話來編排國師?”

“正因為我信奉月鳴教,我才更要勸勸你呀。”陶樂然有些嚴肅道,“神祠中人不染俗世,生來潔凈,不沾塵埃。就算你心中有國師,國師心中卻只有蒼生,你到時候豈不是可憐?”

鶴知知無語道,“我真沒那個想法。不過,神祠中人也太慘了吧,七情六欲也要斷絕,還要被你們看作理所應當。”

“這是當然的了!我們信奉月鳴教,便是為了洗滌自身罪惡。我們生來是俗人,免不了五谷、愛恨,但月鳴教的人都是神使,他們的存在與罪惡無關,當然不能有那些汙濁的情緒。”

陶樂然對教義的信仰很誠摯,對鶴知知的勸誡也同樣很誠摯。

鶴知知眼眸閃動,斂下眼睫,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她不認同陶樂然的看法,但也不會去反駁。

畢竟,這是陶樂然的信仰。

鶴知知只是覺得,那些被尊為“神使”的人聽起來有些可憐。

誰不是血肉做成的呢?為什麽他們的愛恨,就成了需要被禁止的事。

不過這只是鶴知知淺薄的認知而已。

對於信仰者來說,這就是他們所追求的道路,一心追隨著自己純潔目標的人,都是光明而偉大的,別人又有什麽權利置喙。

鶴知知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當中,在心中探索著哲思的神聖領域,這時肩膀忽然被陶樂然拍了拍,她懵懂地轉過頭:“嗯?”

陶樂然一臉興奮,趴在她耳邊,熱氣噗噗地直打在耳朵上,小聲地跟她說。

“哎,你要是喜歡那種禁欲款的,國師你是不要肖想了,不如我去替你找幾個想還俗的僧人,叫你來挑一挑?還有啊,有的神祠裏,那些膺人長得也很不錯的,我跟你說……”

鶴知知轉身抓過一個墊子壓在她身上暴打。

“你這家夥倒是給我虔誠一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