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2/3頁)

白忙活一場,所有人都傻了眼。

後宮妃子們出逃、鬧事的鐵證,往大了說與謀反無異,往小了說至少也是個不忠君,不僅可以立即處死,還會連累氏族。

先帝崩逝後,大權漸漸由皇後掌握。

但皇後不僅沒有對當年鬧事的後妃嚴加處理,還大開國庫,往每個宮裏送出許多奇珍異寶,意為安撫。

一開始,所有人都以為皇後是婦人之仁,放松心神之余,暗地裏對皇後嗤笑不已。

可到後來才發現不對勁。

皇後雖然沒有立即處理此事,卻將所有當初侍奉妃子的仆婢都留在宮中,只要有他們在,當年的事情樁樁件件都有鐵證,若想追究,隨時都可翻出來要人命。

皇後就好似拿著一把無形的刀劍,終日懸在後宮所有妃子的脖頸上,讓她們,及她們背後的氏族,不得不至少在表面上服服帖帖。

但幾年過去,如今的情形早就不似當年。

皇後執政數年雖然一直穩穩當當,但皇權把在女人手中總不體面。

張大夫本想借著公主的把柄暗暗戒飭皇後,卻沒想到,反倒是自己被皇後隨口提起當年往事嚇得一身冷汗。

皇後看著張大夫走遠,目色沉沉。

這麽多年來,她早已不會喜形於色,旁人哪怕大著膽子天天偷覷娘娘面色,也無法揣測出幾分端倪。

門邊輕響,福安邁著胖胖的身軀挪進來,朝皇後拜了一禮。

接著弓著腰背呈上一張診單,上述公主殿下偶感風寒,頭昏腹痛,不得不平躺靜養。

皇後結果那頁紙掃了一眼,立時氣笑了,沒戴護甲的那根手指在福安額上敲了一記:“你啊,就寵著她吧。”

“罷了,等她睡夠,再叫她來見本宮。本宮非要看看這只小貓崽子到底在胡鬧什麽。”

福安嘿嘿笑了幾聲,眉眼彎彎,又給皇後作揖奉茶。

一覺醒來,鶴知知才後知後覺地慢慢湧上心虛。

不用旁人提醒,鶴知知自動自覺滾去了中宸殿。

皇後剛處理完奏折,正由一個嬤嬤替她揉著眼睛放松。

鶴知知悄悄打了個手勢讓嬤嬤退下,自己代替了嬤嬤的力道。

剛換人,皇後便睜開眼,戲謔地瞅著她。

鶴知知訕笑兩聲,半跪半坐到皇後腿邊,軟著音調喊:“母後。”

“自己說,我懶得問。”

皇後換了個姿勢,靠著扶手半躺下來。

“母後,我錯了。”鶴知知訥訥,“可我實在有些憋不住了。”

“我覺得我是在浪費時間。一屋子人,言之有物的一個也沒有,我天天從大清早聽她們說廢話,一直聽到晌午,真是厭倦。”

這才是真正使鶴知知惱火的原因。

一幫子人仿佛找茬一般,天天說些重復的抱怨,話裏話外夾槍帶棒,看著就來氣,真不知道她們圖些什麽。

皇後原本美目微闔,聽到這裏,“噗嗤”一聲笑出來,似是覺得十分有趣,道:“有時候,我真慶幸生下的是個公主,而不是皇子。”

“為何?”

鶴知知懵然。

“你若真是個男子,就沖你對著後妃這股子嫌棄勁,我還要替你的後院子嗣之事操心。”

“我也不是嫌棄她們。”鶴知知撇撇嘴,“我就是覺得,這樣活著好沒意思。”

心尖如麥芒,明明錦衣玉食,卻一個個渾身怨氣。看著她們,鶴知知只覺得可悲,又可氣。

“你有這般想法,才對了。”皇後微微擡頭,轉眸看著她,“知知,你要做的事,本來就跟她們不一樣。”

“母後……”

鶴知知沉吟。

母後說的那些大事,她暫時還不大明白。

但是至少,她現在不能給母後添麻煩,讓母後還要為她的事煩憂。

“總之,我以後不會這樣了。至少,不會再讓她們有理由來找你告狀。”

鶴知知趴在皇後膝上。

皇後眼中沁出溫柔笑意,輕輕撫摸著鶴知知的頭發。

跟母後認完錯,鶴知知心裏總算好受不少。

她重新振作起來,回到金露殿做了一番安排,又溜達到文六所去看望無岐匠人。

無岐匠人便是昨天鶴知知從集市上帶回來的那位制陶老人,他制陶手藝一般,但精微雕刻技術卻出神入化。

鶴知知給他半個打碎的木雕鎮紙,他果真能還原出一模一樣的來。

老人不知道經歷過什麽苦難,雙眼失明,神智也大半錯亂,只記得自己故鄉是個叫做無岐的地方。

他一路摩挲來到都城,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來到了何處,誤打誤撞靠著雕刻手藝糊口。

不過平民百姓能買得起木雕的不多,達官顯貴又嫌他面目可怖晦氣,他只好轉而制陶,靠一些新鮮玩意吸引客人。

老人已經知道了面前站著的是金朝公主,顫顫巍巍想要行禮,鶴知知只道:“你替我復現了友人的心愛之物,便是對我有恩德,不必拘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