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3/4頁)

尚柔舒了口氣,說也是,復又笑道:“不知怎麽的,忽然想得那麽長遠,都想到孩子娶親上頭去了。”

肅柔探過來拍了拍她的手,“兒孫自有兒孫福,長姐不必憂心。我倒替你可惜呢,明明大好的年華,浪費在那種人身上。”

說和離,其實不現實,她不是無子無女,她還有個則安。滎陽侯府如今只有這一個孫子了,無論如何是不會放手的,尚柔要是離開,則安就落進了陳侯夫人手裏,那一頓胡天胡地的溺愛,將來會教養成另一個陳盎,尚柔哪裏能答應。且父親癱瘓,母親改嫁,這種境況下孩子就當真毀了,所以尚柔還是被無形的鎖鏈捆縛著,就算長出了一雙翅膀,也飛不出陳家。

還好她也看得開,認命地說:“東山的老虎吃人,西山的老虎就不吃人嗎?如今年月,哪家哪戶沒有妻妾之爭,好容易院子裏清凈了,我也不想再挪窩,重新紮進別的渾水裏去了。”

眼下就是鮮活的拿捏不住,拿捏得住的半死不中用,怎麽取舍都很為難。兩下裏比較,還是後者更好,家中有女使婆子、長隨小廝可供驅使,用不著尚柔替他把屎把尿。只要借口安哥兒要照應,陳盎跟前偶爾瞧瞧就是盡人事了,那個刁鉆的婆母也不能說什麽。倘或惹得尚柔不高興了,帶著則安回娘家小住上一段時日,唯一的孫子總在外家,著急的自然是滎陽侯夫婦。

又吃上兩盞茶,尚柔漸漸平靜下來,實心地同肅柔說:“往後總算不用發愁陳盎在外頭狎妓賒賬了,你不知道,我每年要替他填還進去多少,早就煩了。所以他死了比活著好,若死不了,癱了也是一樣。”

肅柔以前一直覺得尚柔過於軟弱,強硬不起來,不懂得和命運抗爭,甚至連把舍娘送到澶州莊子上囚禁,也都是自己替她出的主意。然而這次,她卻獨自作了這麽大膽的嘗試,報復了,成功了,自此樹立起信心來,再也不在陳家唯唯諾諾過日子了。

後來又說了些家常話,陳盎不再是話題,姐妹倆又去商議了綿綿大婚該預備些什麽給她添妝,說到後頭尚柔眉舒目展,完全將家裏那個爛攤子扔到了腦後。

日頭慢慢移過來,時候不早了,尚柔起身道:“來了好半日,該回去了。我先前和你說的那些就當玩笑,不必過問。”

肅柔道好,一面送她出門,一面細細叮囑:“長姐往後在陳家,只管保重自己,倘或陳侯夫人還和你過不去,到時候咱們大可和她當面理論,看她究竟是什麽打算。”

尚柔點頭應了,方由祝媽媽攙扶著,登上了馬車。

肅柔站在台階前目送她去遠,一旁的付嬤嬤不由嘆了口氣,“咱們大娘子原是多體面的閨秀啊,那時候陳家說了一車的好話,才哄得大郎主和大夫人把她嫁過去。我曾聽祝媽媽說過,婚後不久,院子裏就開始鬧,今日這個通房病了,明日那個通房又吃醋了,她是斯文的貴女,哪裏經歷過那些。”

肅柔也有些悵然,遇上了不通的人家,斯文就成了軟肋,如今又弄成這樣,將來的路也不知好不好走。

侯府的馬車上了直道,往南去了,她正打算回身進門,巷口又有一駕車輦拐進來,黑漆髹金的擋板,一看就是赫連頌的車。

如今他可保重身子了,除非出遠門,否則必定乘坐馬車。問他為什麽,他說有了主的人,要愈發保養自己的皮膚,免得曬多了長斑,娘子不喜歡。再者騎馬很費腚,對腰也不好,既然娶了妻,就要對妻子負責,傷身的事少幹,幸福自己,幸福娘子,說得肅柔直愣神。

馬車緩緩停下,他打簾探出身來,一眼便見肅柔在車旁站著,訝然道:“我何時下職沒定規,娘子是專程出來等我的嗎?等了很久吧?”

肅柔笑了笑,“剛送走長姐,恰巧官人就回來了。”

他哦了聲,也沒有說旁的,下車後舒展了下筋骨,輕輕道一聲:“進去吧。”便自己負著手,往門上去了。

肅柔有些納罕,奇怪他今日怎麽和往常有些不一樣了……腳下略略踟躕,還是跟了進去。

穿過前院的木廊,他一個人佯佯走著,走了一程發現她沒跟上,停下步子回頭望她,“長姐怎麽一早就來了?可是有什麽事嗎?”

他問也問得尋常,那副端著的樣子,簡直讓人誤以為還在官場上周旋。

肅柔心下不解,見慣了他無時無刻彭拜的激情,忽然冷卻下來,難免要犯嘀咕。只是不會去刻意問他,淡然道:“姐夫昨晚被人打得不能動彈,如今身子沒了知覺,癱在床上了。”

他很意外,“竟這麽嚴重?早知道這樣,當時出手阻止倒好了。”

肅柔眼下不想同他談論這些,心思愈發放在他的言行上,暗道成婚才幾日罷了,怎麽忽然換了個人似的,沒有得到時心心念念,得到了,就不過如此了?可是今早出門之前,還不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