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3/4頁)

這番表態很重要,雖說內宅事務不必男人插手,但他態度鮮明,對她來說也是安慰。

“我自己能處置,你不必過問。”她淡聲道。

走了一程,又循著燈光返回院內,洗漱妥當換了衣裳,站在內寢仔細想了想,昨晚要攆他,才需要把人都遣出去,既然後來退讓了,答應讓他留在屋裏,就不用再避諱什麽了。

發了話,讓留兩個人在院裏聽差,其余的人都可以退下了。房門關了起來,廊上有腳步聲往西邊去了,西邊的兩間小廂房,是專給近身的人用的。她聽見前廳靜悄悄,想必他也睡下了,便趨身吹滅燭火,脫了鞋上床。

剛躺下,外面傳來窸窣的動靜,“啪”地一聲,他嘟囔起來,“有蚊子!”

雖然已經入了秋,但白天大日頭照著的時候,還是略有些熱的,院子裏熏過一遍蚊子,也沒辦法徹底使之絕跡,肅柔支起身問:“打到了嗎?”

他說沒有,“它咬我臉了。”

本以為他的小妻子體諒,為避免明日回門不體面,會準許他進去睡,結果她還是那樣鐵石心腸,吐出來的話毫無人情味,說:“你喂飽它吧,喂飽了就不咬你了。”

他有些絕望,“它要是咬一口吃到飽,我也就不管它了,可它還挑肥揀瘦,非要試上三五回,才肯好好幹正事。”

唉,蚊子就是這麽討厭。她想了想又道:“你把腦袋蒙起來,說不定它就飛走了。”

他郁塞道:“蒙著被子喘不上氣,娘子是想憋死我嗎?”

這不行那不行,無非就是想睡到內寢來,她說這樣吧,“讓女使點一根驅蚊香。”

外間的人不說話了,好半晌嗓音才在屏風旁出現,就著朦朧的光線,她看見他抱著被子和枕頭站在那裏,小心翼翼問:“娘子,我可以睡在內寢嗎?還像昨夜一樣,睡腳踏也行。”

肅柔無奈地問:“蚊子飛不進內寢嗎?”

他說能飛進來,“我想上床,這不是你不讓嗎。”

說起上床,就好生羨慕那帳幔低垂的睡榻,可除了昨晚借著拔刺的由頭短暫停留了一會兒,就再也無緣觸及了,想起來真傷感。

果然,帳內的人一如既往地冷酷:“本來你可以睡書房,是你偏要擠進來的。”

他無可反駁,說是,“是我偏要擠進來,是我偏要離你近一些的。”

言罷在那小小的腳踏上躺了下來,腳踏太短,他身量又高,須得蜷縮起來,才能勉強容納。但是勾頭就能看見她,淡淡的一道剪影,離得很近很近,就當是同床共枕了吧!

到底還是意難平,他的手穿過輕柔的帳幔,慢慢探上床沿,沖她搖了搖,“娘子,我們拉拉手。”

肅柔皺眉,“深更半夜不睡覺,拉什麽手!”

他說:“拉拉手,知道我在你身邊啊。”

這膩膩歪歪的臭毛病!

她心裏唾棄著,還是把手探了過去。

視線受阻,迷蒙間什麽都看不見,正因為看不見,觸覺才愈發敏銳。從婚前到現在,除卻中秋那晚倉促的一抱,好像所有的曖昧漸生,都和這手息息相關。從路遇太傅和師母那次起,他就開始了探索,熟悉她的每一段指節,每一寸皮膚,就像老友重逢,充滿了理所應當的熟稔。

指尖相觸,打個招呼,然後舒緩地接近,逐漸蔓延攀附,像海水浸潤沙灘……似乎每一點細微的觸碰,都能勾起一串細栗。

肅柔鄙夷不已,察覺這人分明帶著預謀,因為今天的牽手,和平時不一樣。

她想收回手,可惜他不讓,嗡噥著:“怎麽了……你不喜歡這樣嗎?”

“我困了,牽著手怎麽睡覺!”尤其那指尖還不老實,在她掌心指縫間若即若離,牽扯出一片奇癢,愈發堅定了她要收手的決心。

可是甩不脫他,這人簡直就像桃樹上剛滲出的桃膠,沾上就有滅頂的危險。

她往後縮手,縮了幾下,拖拽的力量忽然消失了,再一看,他順勢遊到了床沿上,只露出一個腦袋,輕聲說:“娘子可是舍不得我被蚊子叮咬,允許我上床了?要不然你拉我幹什麽?”

肅柔張口結舌,剛要反駁,就見一片微光中,那修長結實的身形已經穿過帳幔,登上了她的睡榻。

她又氣又惱,捶著榻板說:“我就知道你蓄謀已久,什麽刺,什麽蚊子,全是你騙人的小伎倆。”

這回他沒有多做解釋,長臂一伸,便摟著她躺下了。

奇怪,分明還陌生的身體,為什麽靠近了自然變得契合?他緊緊把她摟在懷裏,下頜抵在她頭頂,壓低的嗓音帶著惑人的味道,輕聲說:“就這樣……就這樣我也知足了。你不知道,我每日都在想這個,想和你同床共枕,想和你交頸而眠。”

肅柔說呸,“真是不要臉!”

他笑了笑,不要臉就不要臉吧,他是個正常的男人,看著自己的新婚妻子拒人於千裏之外,表面的雲淡風輕,早就蓋不住他內心的煎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