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3/4頁)

肅柔到了家,太夫人問嗣王府上安排得怎麽樣了,肅柔只說一切都妥帖,“他跟前有個從隴右跟來的乳母,很是盡職,婚房裏頭都安排得差不多了,只剩最後安床一項。”

太夫人哦了聲,“那很好,既然操持得差不多了,我們這頭也就不必懸心了。”

“只是……”肅柔無奈地說,“那位乳母好像掌慣了家,一應都說不必我操心,我到了那邊府裏也插不上手。”

太夫人聽了沉吟,“你還未進門,人家多作幾分主,全當為你分憂,你的心胸且放開闊些。等進了門,要是百樣都不需你過問,那就僭越了,到時候再收權就是,你是王府當家的主母,誰也不能爬到你頭上去。”

肅柔應了聲是,因沒到飯點,姑母和綿綿在沁香院還未過來,她接過次春手裏的紙牌,陪著祖母打了兩局。

太夫人有心事,連玩牌都愁眉不展,肅柔疑惑地問:“祖母怎麽了?是寄柔的親事有變故嗎?”

夕陽穿過月洞窗,照紅了東邊的半間屋子,那雞翅木的書架木紋浮動,層疊如山巒。

太夫人臉色肅穆,到底無心抹牌,將牌面合攏起來道:“不是寄柔,寄柔和王家的親事大約也八九不離十了,我擔心的是晴柔。”

肅柔愈發不明白了,“晴柔怎麽了,不是一向好好的嗎?”

太夫人道:“定親一個月了,黎郎子都沒來瞧過她,也不曾送過一樣小物件給她玩兒,竟像是用不著人情往來似的。如今年月,哪裏還有這樣的年輕人,也不知是不是對這門親事有異議。我昨日招你叔父和嬸嬸來說話,他們全沒放在心上,說那位黎郎子原本就是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等成了親,日日在一處就會好的。我也沒法兒,畢竟三房不是我親生的,我提過一嘴,聽不聽全在他們。但願我是杞人憂天了……我只是擔心晴柔這樣的性子,倘或不好,拖累的可是一輩子。”

肅柔想起了黎家請期那日,晴柔和她說起的話,當時就覺得黎郎子對她很冷淡,她還勸她寬懷來著,以為那黎舒安是太靦腆了。但當日靦腆還說得過去,靦腆個沒完可就過分了,自己見慣了赫連頌這種恨不得整天膩在一起的,再去比較那個黎舒安,很覺得奇怪,世上果真有那種對未婚妻完全不感興趣的人嗎?那這門親事定來,還有什麽意義?

然而就如祖母說的,叔父和嬸嬸要是不在意,別人也不便插手。自己算是運氣好的,遇上了潘夫人這樣的繼母,淩氏對晴柔實則是完全不上心,照著她的意思,晴柔這樣的庶出能聘得少尹家已經是運氣了,只求晴柔能夠順利出閣,別的要求一樣沒有。

肅柔微微一嘆,“祖母可曾問過三妹妹的意思?”

太夫人搖頭,“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素來是個面人兒,捶她一下都不帶吭聲的,心裏就算不稱意,也不會放在嘴上說。”

這樣最難辦,黎家不像金家,要是真有明顯的錯處可以挑剔倒也罷了,人家不登門不走動,至多算是守舊,守舊不是罪過,張家這頭要是提出來,人家反倒會說輕浮,枉稱了書香門第。

太夫人終究只能放手,說罷了,“再看看吧。”一面轉頭問馮嬤嬤,“晚飯預備好了沒有?過沁香院把她們母女請來用飯。”

綿綿那頭倒是不著急的,肅柔問了宋郎子對綿綿如何,太夫人道:“蜜裏調油著呢,請期之後連著來了好幾次,對綿綿也很好,唯獨一點,為人油滑了些,不過不油滑騙不得娘子,只要綿綿喜歡就成了。”

一時申夫人和綿綿都進了園子,母女兩個邊走邊笑,進了花廳各自坐下,申夫人告訴太夫人,說:“綿綿的陪嫁都預備得差不多了,等陪母親過完中秋,我就回江陵,把那頭的事操持完,再和她爹爹一道過上京來。”

到底江陵府還有幾樁大事不曾料理,她心裏一直記掛著,太夫人明白她的意思,頷首答應了。

綿綿挨著肅柔坐,偏身道:“二姐姐,阿娘定了套頭面給你添妝奩,明日金銀鋪送來,你晚間回來就看見了。”

肅柔聽了,赧然對申夫人道:“竟是叫姑母破費了,多謝姑母。”

申夫人道:“家中這些孩子都是我的心頭肉,我給每個人都備了一套,姑母這些年不曾有機會照應你們,你九月裏出閣,姑母怕也不能送你,那套首飾全當姑母的一片心意吧。”一面看著兩張年輕的臉唏噓,“我還記得當初自己備嫁時候的情景呢,如今一轉眼,你們都長大了。”

太夫人說可不是,“到時候做祖母、外祖母,也是須臾之間。人生百年,白駒過隙,我剛嫁給你父親那會兒還嫌他憨蠢呢,如今他人都不在了,我也兒孫滿堂,開始忙著操持孫輩的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