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3/3頁)

杭夫人便站起身招呼大家入席,牽著肅柔的手進了花廳,安排她在赫連頌身旁坐下。

再瞧瞧菜色,有蟠桃飯、蟹釀橙、東坡豆腐和玉帶羹等,都是極精致可口的。席間赫連頌很照應她,替她取橙蓋、遞巾帕,一派君子風度。邊上杭夫人看得很欣慰,笑著說:“我早前還和你老師說,只怕介然不知道討好姑娘,引得二娘子不高興。如今看看,二娘子將來跟著他必不會吃虧的,像這樣體貼的郎子,打著燈籠也難找。”

赫連頌仰唇笑道:“師母過獎了,我既然聘了二娘子,自然一心對她。她在禁中十年,吃了很多苦,日後嫁了我,我會將她以前受的那些委屈慢慢填補上。人都說先苦後甜麽,既然吃苦在先,後福必定無窮。”

這回連杭太傅都對他投去了贊許的目光,發現外面傳聞男女情事上堪稱木訥的學生,原來遇上了對的人,也是個懂得討巧哄騙人心的。

先前他是真有些擔心,坊間傳聞張家要和嗣王府退親,他以為果真兩個人不成事了,但今日看來,不是郎情妾意好得很麽。不光眼波款款有來有往,甚至連腰上玉佩都是成雙的,杭太傅終於能夠松口氣了,原本因為朝堂上反對官家擴充後宮,與好些言官都結了怨,給赫連頌保媒,也算對皇權一次正式的沖擊。只要他們有好結果,自己就是勝利的,倘或他們就此分開,那麽便是一場極大的失敗,連著他都要受那些言官的恥笑。

所以太傅興致高昂,“算算日子,還有兩個月,現在就可以籌備起來了。”

赫連頌道是,“唯恐賓客多,已經提前命人包下了九月初六的潘樓。”

肅柔聽了,不由愕然看了他一眼,也鬧不清這話究竟有幾分真假。直到宴罷從太傅府辭出來,她也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坐上馬車便問他:“包下潘樓那件事,是真的嗎?”

天上的弦月只剩細細一線,星輝卻大盛,倒映在他眼底。他起先沒有答她,待坐進車內才道:“潘樓生意忙,九月初六又是個好日子,成親的未必只有咱們一家,早些未雨綢繆,到時候就不必著急了。”說罷望了她一眼,“這件事我沒有與你商量,就擅作主張了,還請小娘子見諒。若是你覺得潘樓不好,我可以命人另外約地方,班樓怎麽樣?或是方宅園子、梁宅園子都可以。”

等等……肅柔艱難地理清了思路,“現在不是說哪間酒樓好,是婚事……就這麽定下了嗎?”

車外的燈火照著他的臉,即便是湊得那樣近,也找不出一點瑕疵來。

他說:“怎麽了?定下來不好嗎?小娘子還要繼續猶豫嗎?或是我有哪裏做得不好,讓你不稱意,你告訴我,我可以改。”

肅柔結結巴巴道:“不是……不是讓你改……”

他又浮起委屈的神氣來,“還是你覺得我人才相貌不夠好,配不上你?身家地位可以掙,若是長得不稱你的意,那我只有投胎了。”

說得肅柔汗毛直豎起來,忙說:“不不不,王爺不必投胎……我的意思是我還沒有想好,畢竟還有兩個月……”

他聽罷,哀聲嘆口氣,淒涼地往後一靠,靠在車圍子上喃喃:“還有兩個月……要是明日就是九月初六,那該多好!”

語氣雖惆悵,那雙眼睛卻笑吟吟望著她。從入廟儀上再次直面她,一直到現在,她都是八風不動的樣子,簡直讓他懷疑是不是十八歲的軀殼裏,裝著一顆看透了世態炎涼的心。可是現在,他竟從她的閃躲中發現了一點這個年紀該有的靦腆,原來她也會臉紅,也會不知所措。他忽然覺得越來越有意思了,如果不出所料,除了能迎娶到一位無可挑剔的王妃之外,還能收獲一段青梅微酸的感情吧!

輕輕閉了閉眼,他自言自語:“其實我也想過,幹脆婚期之前離開上京,這樣就不會有變故,到了正日子,小娘子也只能嫁給我。可我又舍不得錯過兩個月與你相處的機會,對我來說,要一段表面婚姻不費吹灰之力,我在乎的是心……”他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含笑調侃,“可能小娘子幼時那一撞,撞進我心裏來了,人生就是這樣兜兜轉轉,狹路相逢。我現在只想問你一句,你有沒有心上人?”

肅柔難堪地搖搖頭,“沒有。”

“可是上回你同官家說過,說心悅我,想與我廝守終生,我當真了。”他言罷,直起身來灼灼望住她,“既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話,就應該負責。現在婚期定了、酒樓包了、人也是你的了,就請小娘子不要猶豫,笑納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