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高專有好多樹, 日光透過樹葉灑下來就成了斑駁的影子,照在身上的時候好冷。

你擰開汽水喝了一口,說不上是什麽味道, 好半天,你才想起來,你現在根本喝不出味道。

“五條悟。”

你下意識喊他, 低頭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心出神,沒過幾秒鐘,一陣風吹過來,白發少年蹲在你面前。

“就知道又哭了。”他牽起你的手,臉上沒有往常那樣肆意的笑,很用力地握著你,“老子這次沒流血,所以不許生氣。”

“嗯。”

你看他:“你去過葬禮了嗎。”

“沒有。”

五條悟眨了眨眼睛, 像是想說什麽, 然後又沒有說。

在每一次這種場合、六眼神子不知道該怎麽應付的場合、不喜歡的場合、會叫他不快樂的場合, 你知道他要說什麽。

——椿陪我。

已經痛過一次,第二次會更痛嗎?你不知道, 未知的痛很折磨人, 你好像沒有勇氣再去一次。

可是你更加沒有辦法讓五條悟一個人去面對那些。

踏進房間的那一刻, 愧疚感和責任就像是藤蔓一樣攀上來,緊緊纏繞在你腳底, 你已經接受了, 所以五條悟不可以。

就像在京都的石板路上, 你們握著冰棍說的那樣——你們兩個人, 至少有一個是自由的。

你把汽水喝掉, 揉了揉他的腦袋:“我陪你。”

再一次來到這裏, 你意外地很平靜。

這個遊戲給了你很多,也改變了你很多。

你遇見了很多人,建立了以前從未有過的親密關系,他們讓你變得柔軟,變得慷慨。

你經歷了很多事,完成了以前從未想過的偉大理想,它們淬煉了你的靈魂,讓你變得堅韌。

因為系統升級,你的心智一直被限制在年齡該有的水平,你被眾星捧月,所以你嬌縱任性,你沉浸在大家給你的愛裏,所以你不清醒。

但是現在,藤原草的人生,那一條線在你靈魂裏打下的印記亮了起來。

問出:“我們真的能做到嗎。”的禪院椿是你。

說出:“世界終將匍匐在你腳下。”的藤原草也是你。

那天,你仰倒在飛行咒靈上,因為頭昏腦漲問出來的那句話,現在,你給自己答案。

能做到。

你想做的都能做到。

再看五條悟,他就像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他好乖,聽你的話乖乖去放花,個子很高,脊背彎下來的時候頓了一下,因為聽見了一個學姐說窗的事情。

你走過去牽起他的手,他把花放在黑白的遺像面前,和你一起走到外面。

五條悟從背後抱住你,他好喜歡從背後抱你,像這樣全部把你裹起來,在你周圍的空氣裏灑滿他的味道。

你聽見學姐學長們在討論,那些咒靈能夠進化成特級,是因為吃了宿儺的手指。

宿儺。

這個傻蛋,死了還要被咒靈吃進肚子裏,被說成詛咒之王,被別人恨,真的是個傻蛋。

你一點也不怪他。

這件事不能怪任何人,普通人不知情,「窗」已經盡力了,高層也是只是做了合理的安排,學姐學長們在做責任內的事情——沒有人犯錯。

你和宿儺也沒有錯。

錯的只有咒靈而已,只是咒靈而已,人類和人類之間不應該互相責怪,哪怕是腐朽愚蠢的爛橘子們,也在保護普通人。

“椿。”五條悟問你,“真的很難過嗎?”

你搖頭:“現在只有一點點難過了。”

你不能放任自己悲傷,你要往前走,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來日之路光明燦爛,你是這個遊戲唯一的玩家,他們死了不能復活,但是你可以。

你要保護他們。

你想做的不是體驗養崽的感覺,不是體會戀愛的滋味,更不是享受大小姐的生活,在這裏抓住機會感受完整的人生。

你想做的,是像之前那樣,去救人,去成為光,你想看見人們臉上毫無負擔的笑,想讓陽光灑下來,把這個世界扭曲的道理掰正,讓所有惡靈跪在你的腳下。

這才是你想做的事。

“悟。”你把五條悟輕輕推開,“我回來的時候是傳送過來的,我師兄不知道在哪裏,在做什麽,現在我要先回去把他帶回來。”

“椿。”

五條悟攥住你的手,臉上滿是困惑:“你怎麽了,為什麽突然喊我的名字?還有這個表情是怎麽回事啊,很難過的話就哭啊,老子又不是不準你哭。”

“我不想哭。”你看他,“乖啦,在這裏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就回來。”

“老子不。”五條悟臭著臉,把墨鏡摘掉盯著你,“不是說好的嗎?難過的時候要在一起,椿別想丟下老子。”

他用力扣著你的手,眼睛裏滿是純摯的熱意,這些熱透過他的手,他的目光,傳遞到你身上,你好暖。

你有點舍不得他暖暖的手,所以你想帶著他一起傳送,但是系統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