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六條妃子

然而,見到了六條妃子之後……藤雅卻覺得對方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那是一位高貴美麗的女性，隔著朦朧的屏風坐在裏間，烏黑柔順的長發一直垂到了腳邊。男人們礙於禮節都坐在了外間，不能直視她的容貌。只有藤雅和楊嬋可以靠近坐下,有侍女為她們打起簾子收拾坐墊,小巧香爐中馥郁的香氣緩緩升起,已經沾染了侍女們的衣衫,隨著動作撲面而來。

藤雅不大適應的微皺了下眉頭,因為禮貌問題努力忍住了，沒有擡手捂住鼻子。

這一點卻被六條妃子敏銳的發現了。她很快擡手招來了侍女,低聲吩咐了幾句後,那人捧起香爐退了出去。其余仆從也打開了格子窗，有的拿來了一捧水果，往小火爐上擲去幾個青桔,一陣清新撲鼻的果香便驅散代替了房間中的舊氣味。

——好貼心。

藤雅終於不用憋氣了，暗暗狠松了口氣，她詫異的和楊嬋悄悄交換了一個眼神。

六條妃子的聲音溫柔親切而從容不迫，坐的筆直又姿態優雅,行事也妥帖細心,是她見過的最有氣質的古代貴族女子。

“那麽。”

藤雅不得不把原本更犀利一點的問話變得委婉一點,她竟然對六條妃子挺有好感的，“你知道……你最近身體有什麽異常嗎？”

“異常。”六條妃子額發下的臉白了一下,她不安的抿住嘴，眼神有些倉惶，想要把袖子拉起來遮掩自己的神情,但動作做到一半她就很快放下了——這是為了防止外間的男人們發現她的舉動。

或者說,她只是在防止某一個特定的人發現。

藤雅琢磨著,六條妃子果然很在意光華公子。所以她嘗試的小聲說：“他都知道了。”

下一刻，她看到六條妃子的臉色唰的雪白，她的目光不再平靜柔和，而是充滿了悔恨和巨大的痛苦，呢喃的聲音也輕的幾不可聞，這位年長的絕色美人幾乎是立刻承認了：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我被……嫉妒和他的絕情沖昏了頭腦。那個人長久冷淡了我，又日日路過我的門口去不遠處接觸那樣身份低微的女子……”

“我的怨恨無處發泄，在胸膛中橫沖直撞，情難自制，最後只感到一陣頭暈目眩。當我再回過神的時候，身上還沾著枯枝落葉和夕顏花的香氣。”六條妃子喃喃著，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衣衫，“我明明一步都沒有移動過，回想中，我卻仿佛穿過了房屋和街道，到了一處偏僻的地方，見到了那個人與他私會的女子，做出了不可挽回之事……”

聽著她的訴說，還留在屋子裏的仆從們各個低頭惻然，或是憤憤或是擔憂，沒有一個面露意外之色的。

六條妃子的面色慘淡，她繼續說道：“出了這種鬼魅的事情，我也不許侍女們聲張，延請高僧驅鬼的事更不能提……因為我的情況特殊，總不能驅走我的靈魂吧？冥冥中我覺得那是一件更恐怖的事情……”

“到了如今，我又要怎麽面對那個狠心人呢？”六條妃子哀怨不忍的撇開了頭去，不願讓客人們看到她臉上出現的劇烈情感波動，不想暴露出自己的醜陋之處。

她最後痛苦的感慨道：“我早就變得不像我了。”

在六條妃子訴說的時候，不僅是藤雅，史蒂夫大古他們也側耳聽的非常認真，托尼的臉上帶著驚奇。楊戩倒是若有所思，他看看光華公子，後者無言以對的看向了窗外，滿臉復雜。

“這……”藤雅也覺得事情棘手了起來。

她本來覺得對付六條妃子就好了，哪怕是活著的人，也總有什麽辦法。但她現在明白的體悟到了為什麽不好給六條妃子治罪，為什麽光華公子裝作不知道整件事了。

這樣的罪名，到底該怎麽裁決呢？

房間裏的氛圍一時間陷入了僵持，沒有人再開口。大古本能的覺得不妥，他用眼神示意光華公子說點什麽，但是光華公子啞口無言，他短時間內還沒辦法面對殺了夕顏的六條妃子。

藤雅只能豎起眉毛自己想辦法。

她剛才想到了一個辦法——如果讓六條妃子以出家修行的行為來贖罪，不再男歡女愛，斷絕和光華公子的情誼，其實就是對她如今最大的懲罰。世俗法規會從物理層次直接杜絕悲劇發生，這樣一來也不會有後續她再化身怨鬼殺害別人的事情。

但藤雅轉念一想，就算六條妃子出家修行，說不定光華公子還會繼續和她通音訊，憑著自己的喜好糾纏不休。到時候發誓死心的六條妃子根本把持不住自己，這在原著中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光華公子可是有個怪癖的，別人越不理睬他，他反而越以為有趣。

再礙於這個時代特殊的走婚制度與過夜偷情的風氣，對六條妃子態度若即若離又反復無常的光華公子根本不算有錯的，他的風流多情和體貼溫柔也被大多女性當做最佳情人。所以他根本不會意識到自己有錯，更不會去改變這一點。看書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