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開鍘

所謂證據,其實就是城中各大小客棧掌櫃和小二的證詞,以及兇案現場的那些物證。

“狀元公,所有客棧的證詞都說沒見過你在他們那裏落腳,只有一店小二說曾有人去他那裏買過酒菜,為了慶祝中了狀元。”包大人說話不疾不徐,條理清晰,“況且,在同一家客棧的店小二也能證實,時常有一住在山上的老樵夫前去那家買酒菜,說家中住著幾個趕考的舉子。”

“這能證明什麽?”狀元周勤輕蔑的冷笑一聲,他轉頭面色一肅,昂首拱手,正氣淩然的凝視著空氣中,義正言辭的說,“我周勤自小父母雙亡,無依無靠,全靠廟中主持將我撫養長大。旁的事不知,但傷天害理的事絕不能做!”

“你——!”周勤難以置信的指著他,臉因氣憤漲得通紅,幾乎喘不過氣來。

狀元周勤拱完手,才回過頭聲音漸緩,有理有據的反駁起來:“本官確實沒有在客棧中落腳,不瞞包大人,本官大魁天下之前囊中羞澀,為了節省盤纏,自己在山中自給自足,就住在河邊,放榜那一日太過高興,本官才買了一次酒菜。”

“老樵夫住在山上,經常下山為家裏的舉子買酒菜,這又與我何幹?”他把事情撇的一清二楚,“我們只是住在同一座山上,本官從沒遇見過那老樵夫。”

包大人面無表情,細細的問他:“哦?你住在河邊?不知狀元公是自己搭的草棚,還是露宿野外,如果有,那暫時住所在何處?如果沒有,那河邊位置有沒有具體方位?周圍的景物詳細如何?”

狀元周勤非常無辜,光棍的說:“荒山上的風景多有相似,怎麽能分辨得清楚?現在已有兩月過去,本官早已經記不清什麽了,只是大概記得一些印象。譬如本官喜愛河邊風景,只知道對面遠處是一片連綿的高山,曾經雖然自己動手搭了暫住的草棚,但是放榜後就又拆了。可惜了啊,包大人,塵歸塵土歸土,那草棚已經了無痕跡了啊。”

“這麽說,你完全沒有證據能證明自己曾經的住所和行蹤?”包大人問。

“包大人,這話又是何意?”狀元周勤絲毫不懼,反過來問道,“本官又不是兇手,為何一定要證明?今日包大人說話很是咄咄逼人,莫不是聽信了這人的話,沒有證據也非得認為本官是兇手不成?”

就算是有嫌疑,沒有證據就無法歸案。狀元周勤口風也絲毫不露,確實難纏啊。

眼看著狀元周勤非常老成奸猾,包大人沉默不語的和旁邊的公孫先生對視一眼,默契的交換了眼神,都明白對方心中所想。包大人本來決定要傳上證人老樵夫的舉動也先按了下去,多年斷案經驗使得他明白現在還不是最佳時機。

包大人擡手下令:“帶證物考卷上來。”

“是。”王朝早有準備,從旁邊把準備好的一份精心封存的厚厚考卷取了出來。

“這是本府從王丞相那裏借來的,今科大考時狀元的答卷。”包大人放出了這個大殺器,卻把那份考卷攥在手裏,沒有讓別人看到卷子上的任何字跡。

藤雅連忙又往外探頭看了一眼,發現堂下兩個周勤的視線都被吸引了過來,面無表情,似乎都有點緊張。

站在包大人案前左右兩側充當門柱的王朝馬漢張龍趙虎四人終於動了,他們捧著幹凈的白紙和兩套筆墨紙硯到堂下,放在地上,示意是給兩人準備的。

包大人等屬下們放好東西,才繼續說:“當初你們二人都對答卷倒背如流,分不出真假,如今考卷在此,你們二人可將答題最後一道策論大題默出,以觀字跡,一辨便知。”

周勤早就千思萬想了兩個月,盼了多久的這一刻,把內容記得滾瓜爛熟。所以他不加猶豫的磨墨,伏在地上開始龍飛鳳舞的書寫起來。

狀元周勤卻有些踟躕,他冷眼看了看地上撲著的白紙和筆墨,譏諷道:“包大人,我周勤雖然還沒有正式補入官職,可既然被點為狀元,已經算是入朝為官。讓官員跪在地上書寫,與一賤民同等待遇,這不合常理吧?”

旁邊奮筆疾書的周勤倏然停了動作,屈辱的攥緊了那根毛筆,再寫不下去一個字了。他剛才還氣的通紅的俊秀面孔上,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片慘白,呆呆的伏在地上半天沒動,緊咬牙關。

狀元周勤回以他的,是不為所動的嘲弄冷笑,眼神仍然居高臨下,周身氣場十足。

“……”以包大人嫉惡如仇的性格,差點沒當堂拍了驚堂木。可他也清楚現在真相尚未大白,那麽狀元周勤仍然是官,他的要求很合理。

包大人眼裏剛噴出怒火就被他遮掩下去,只能沉著嗓音說:“拿桌椅來。”

展昭眼神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麽,主動站出來領命:“是。”

紅袍身影轉身就離開了,場上一時間陷入了等待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