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銀發的高大男人掃了她一眼，咬著煙站在原地沒動，陰冷的幽綠眼眸微微眯起：“說吧。”

明明間隔著好幾米，他漠然的眼神和語氣還是讓宮野志保不自覺瑟縮一下，虛張聲勢般不自覺提高了些許聲音：

“我已經確定，那只是普通的中年女人留下的屍骸，不是什麽人魚。”

“可是那具骸骨腰部以下的骨頭那麽奇怪……”伏特加在一旁聽著，低聲嘀咕了一句，然後在兩人的注目下聲音漸低，迅速閉嘴。

“那也許是砸碎的，或是她本身就有骨質疏松，但絕對只是人類。”被質疑了專業水平，宮野志保臉色很不好看，沒什麽耐心地皺眉解釋了一句。

安靜旁聽的琴酒沒在這點上糾纏，點了點頭就繼續：“長壽婆那邊呢，你調查出了什麽？”

“她的頭發是假的，”涉及到自己熟悉的領域，宮野志保神情變得認真而自信，聲音也鎮定下來，“雖然頭發上帶有毛囊，還被染白了，但跟其他的長壽者差別很大。”

緩緩吸了口氣，她給出了自己的結論：“現在那個長壽婆，很可能是其他人扮演的，她本人應該早死了。”

即使琴酒也沒想到這個結果，詫異地看向她。

不過，組織勢力龐大，同樣存在著技藝高超的易容高手。就他所知的，有著“千面魔女”外號的組織高級幹部貝爾摩德，就很擅長易容變裝，能夠把自己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

有人能做到這種程度，也不稀奇。

空氣中寂靜了片刻，三人因為不同的理由共同沉默著。

琴酒沉吟片刻，才再次出聲：“雖然是冒牌貨，也許有其他特殊的地方，需要帶回去作為對比樣本嗎？”

“把珍貴的原料用在這種地方太奢侈了，琴酒，”宮野志保低頭掩飾著瞳孔的顫抖，竭力讓聲音顯得平穩冷靜，“我不同意。”

從小在組織長大，她很清楚這都是怎樣的狂妄惡徒。

尤其面前是琴酒。

琴酒說的帶回去，可不是抽一些血液或取組織樣本這種小事，而是整個人帶回組織作為試驗對照組，剩下的生命都在冰冷的實驗室度過。

那樣的話，她將會親眼看到又一個無辜的生命在自己手下死去……

琴酒嘖了一聲，沒說什麽。

雖然有些懷疑雪莉真正的用心，但這種不重要的問題上沒必要跟她糾纏。

也許有些時候還存在著可笑的軟弱，但雪莉不敢反抗組織這點，沒必要懷疑。

*

聽起來，他們這次對長壽者的調查，並非是荒唐地盲目追求虛無縹緲的傳說。

那種煞有其事的口吻和交談，要麽他們集體發癔症或磕了藥，否則更像是已經掌握了切實的存在，從而想要追根究底的貪婪渴望。

理矢倚著樹幹，感覺絲絲涼意從背後滲入了骨頭。

能夠如此大膽地把目標放在長生不死的研究，似乎還頗有收獲，難怪敢於那麽囂張地爆破新幹線。

這到底是什麽樣的不知名組織？

反正那些“合法的”暴力團體，應該沒有這種氣魄和野心才對。

一邊發散著思緒舒緩過於緊繃的神經，理矢注視著被稱為“Gin”的銀長直擡手在身旁樹幹上碾滅了煙頭，還細心地自己收起煙蒂，忍不住有些贊嘆這種縝密程度。

明明看起來那麽肆意妄為，但細節上這不是完全無隙可乘麽。

她抽空看了一眼旁邊的卷毛同事，發現他低垂著目光，面無表情，那種憤怒與憎惡的正義氣息都要溢出來了，還是一動不動地緊靠著樹幹，保持自身隱蔽。

雖然看起來總是漫不經心的慵懶模樣，這家夥到底還是一個滿心正義熱忱的好人。

現在不僅沒有獲得自己想要的高性能炸彈相關信息，還不得不眼睜睜看著犯罪分子大放厥言，透露自己的邪惡計劃，他生氣才正常。

三名可疑人員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理矢嘆了口氣，從樹影後往一旁退後一步，想要稍微活動下麻木的四肢。

骨碌碌——

像突然被高高拋起砸了下來，這次金屬骰子滾動的聲音無比刺耳。

【31/30】

【潛行檢定失敗！掩飾自己行蹤的行為完全不可取，你即將暴露在不明黑衣組織眼中。現在，請禮貌微笑，跟他們打個友好的招呼吧! 】

理矢看了眼自己的腳下，一時瞳孔地震。

她才發現，就在剛剛那一眨眼的時間裏，神隱許久的月亮重新出現，澄澈皎潔的月光清晰照亮了大地。

這就讓她原本站著的那塊不甚顯眼的陰影，瞬間消失了一半。再加上之前無意識地往外走出了一步，她半邊身子已經脫離了陰影的庇護。

現在，只要琴酒轉回頭，就能一眼看到這邊明顯有異於樹幹的人類衣料顏色。

而不知是否察覺到了什麽，逐漸遠去的銀長直背影猛地停步，看動作，似乎正要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