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傅天河知道,九月的感情恢復在了一個相當差勁的時候。

他神志不清,一路狂奔到回收站,狀態肯定很慘,手術過後更是昏迷了整整半月,九月還不知道要多擔心,多難過。

他在蘇醒時看到的淚水,絕對不是九月的第二次流淚。

欣喜或是罪惡如火苗般,被瞬間掐熄,傅天河伸出手,將陳詞握著的拳包在掌心裏,低聲問道:“這幾天你一直都在難過嗎?”

陳詞很輕地點頭,他坦誠慣了,就算感情有所恢復,性格也還是一樣。

雖然他覺得,好像不太合適被傅天河知道。

果然。傅天河心裏很不是滋味。

以九月的性子,這些無法對事情發展起到影響的種種,都不值得他多費口舌講出來。

如果不是自己問起,少年會獨自消化這些對他而言,陌生又過於強烈的情緒。

見傅天河沉默不語,陳詞把飯盒往他那邊推了推:“先吃飯。”

“好。”傅天河回過神來,他拿起勺子,和陳詞一起面對面地,吃過這頓午飯。

九月的手藝一如既往得好,曾經傅天河還驚訝,少年明明年紀不大,烹飪技術卻如此絕佳。

現在他明白了,九月從小就被當作未來的皇子妃養大,肯定學過很多Omega相關的課程,其中就包括烹飪。

有皇家禦廚在,身為皇子妃,其實平日裏根本不需要做飯,烹飪只是白塔安排給九月的“新娘課程”。

傅天河對白塔了解不多,甚至在知曉九月真實身份之前,他都不知道世界上還存在這樣一個機構,陳念之前和他提過兩嘴,言辭之中滿是不滿和鄙夷。

以傅天河對九月的了解,他不可能喜歡這種東西,少年熱愛會給他帶來真切刺激的冒險,絕對不會心甘情願地待在小小廚房。

而如今,九月因為醫院飯菜的味道不好,親自做飯給他送來。

說不感動是假的,傅天河胃口大開,狼吞虎咽得根本不像個病人。

幸好陳詞早有準備,只帶了兩人正常的飯量,傅天河想再多吃一口都沒有。

“好了。”陳詞收拾完碗筷,遞給傅天河兩張紙,讓他擦嘴擦手,自己去洗碗。

等他回來,就發現傅天河靠在床頭,盯著虛空中的一點,正在發呆,似乎在思考什麽嚴肅的問題。

陳詞剛坐回去,就聽傅天河輕聲道:“九月,我還不知道你笑起來是什麽樣子呢。”

笑?陳詞歪了下腦袋。

他本來想說:你看到陳念笑應該就知道我笑起來是什麽樣子了,我們倆長得一樣,更是在很長一段時間,相互扮演著對方。

但陳詞很快意識到,不能這麽說,他和陳念再像,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個體。

傅天河大概不會想聽到那樣的回答。

只是……笑嗎?

陳詞還從來沒笑過,就連情感恢復之後也不曾有,這半個月以來,他一件開心的事都沒遇到。

傅天河蘇醒的那天,他確實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真切的喜悅,卻完全笑不出來,只能不斷地流下眼淚。

那時候陳詞就覺得人真的很奇怪,傷心難過的時候會哭,就連高興的時候,竟然也會哭。

陳詞嘗試著扯了下嘴角,露出了一個再標準不過的,八顆牙齒的假笑。

傅天河沒忍住,樂了,他捏住陳詞的臉,讓少年緊繃的肌肉放松。

“不是這樣,是發自內心的,根本不用自己控制,就能笑出來。”

陳詞不能理解,人的任何行為都應該是由肌肉控制,為什麽笑不用呢?

傅天河:“就像你哭出來的時候,是不是也沒在心裏面想著,我要哭?”

陳詞思考了兩秒,還真是。

“同樣,你需要遇到點有意思的事才行。”

傅天河絞盡腦汁地想一些笑話,但他覺得笑話的效果可能不會太好,畢竟當初在山洞裏,他和九月可是比拼過冷笑話的。

他講不過九月。

要弄點什麽讓他開心呢?傅天河摸著鼻子,在自己面前,九月不再佩戴防咬合項圈,那清淺的晚香玉芬芳圍繞在周身,成為了他習慣當中的一部分。

信息素。

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信息素。

傅天河突然有了主意。

他攥著陳詞的手腕,將少年輕輕朝自己身邊拉拽,低聲道:“想試試嗎?”

“什麽?”

陳詞剛開始沒懂,但很快他就從傅天河的眼神中明白了:“現在嗎?”

傅天河臉上有點發紅,但他實在太想看到陳詞笑起來的樣子了,終是點了下頭:“嗯。”

“也不是不可以。”陳詞擡眸看了眼病房角落裏的攝像頭,黑漆漆的鏡頭裏必然拍攝到了他們的模樣。

原本為了保護病人的隱私,病房是不允許設置監控的,但傅天河突破隔離病房,打傷醫護的行為實在讓所有人膽戰心驚,為了確保安全,醫院緊急在傅天河的病房裏安裝了監控。